輾轉難眠到半夜，一想起帝台那句“喜歡你也是真的”，段千魂就心猿意馬。不久，胸口又劇烈地疼了起來，他實在受不住了，取出玉露瓊漿，抿上好大一口。可他剛將空了的玉葫蘆放回枕下，頭一歪就睡了過去，無知無覺。
    這玉露瓊漿本就是西王母蟠桃會上的美酒佳品，尋常的小仙沾上一口都要醉個半日，可段千魂這個凡人倒好，竟然將小葫蘆瓶中大半的量都喂進了自己的腸肚裏。若非子桑半夜巡宮，怕是回天乏術。
    此刻，子桑看了看他紅彤彤如兩坨粉雲的臉頰，又探了探他停止的脈搏，神色凝重。
    “瑤瑤，快去請師父過來。”
    瑤瑤自知逃不過責罰，卻還是不敢耽誤，急急去請師父。
    “師父，五師弟飲了好些玉露瓊漿，已經暈死過去！”
    帝台趕來瞧了一眼，段千魂已經連呼吸都沒了。他一時急火攻心，剛修好的元神又有了裂痕，竟連站都站不穩了。
    “師父……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瑤瑤差點哭出聲，急忙上前扶了扶。
    “好啦，你也是好心，快把眼淚擦了。”
    帝台打斷她，吩咐道：“雪獨蕁來尋她姐妹蹤跡，你們趕緊去將她迎上來，小五命不該絕。”
    瑤瑤她在擔心師父，師父卻滿心憂慮著段千魂，子桑靜候一側，聞見此狀不由微微一愣。不會那瑤果已經……他來不及多做其他猜測，旋即聽命，和瑤瑤於正殿殿門攔住雪獨蕁。
    “你一個墮仙，成了妖王不說，還任由你的妖族部下為申屠所用，怎有臉上我們天嶽宮尋人？”
    瑤瑤除了在師父麵前還有些小女兒姿態，一到外頭，立刻變得牙尖嘴利。
    雪獨蕁身著青裙白衫，一如當年卓卓仙姿，眉黛間雪花相隨，冷豔華爾。她並未惱火，隻朝瑤瑤淡淡一笑，“瑤姬，我和帝台在天嶽宮煮酒賞梅時，你還未出生。這裏的一草一木，怕還有一絲我的心血在。”
    這話，讓帝台大人的兩個弟子漠然無言許久。瑤瑤望了望子桑，子桑同樣一臉懵懂無知。
    倒是師父的仙鶴坐騎，撲騰到雪獨蕁身邊，在她的手掌間蹭了又蹭，很是親昵的樣子，惹得雪獨蕁輕笑出聲，“去吧，去找你的相好吧。”
    看著仙鶴飛遠，蹤跡於雲端隱去，她方收回眺望的視線，轉眸問子桑，聲音輕柔：“你將我妹妹的真身扔去了哪裏？”
    子桑愣怔了片刻，回道：“北方單狐山一帶。”
    “謝謝。”
    “……”
    年少舊友，再見已是滄海桑田。曾經呼嘯往來的少年兒女，如今皆隻剩一身孑然蒼白的氣度。帝台靜坐在榻邊，雪獨蕁站在近處用法術為段千魂診治。可即便隻字未言，在殿外守護的子桑和瑤瑤皆能從二人的神態判斷出，師父與妖王雪獨蕁必定熟撚。
    雪獨蕁耗費了半生修為，冷汗連連，才將帝台這凡人弟子從鬼門關救回。她收回手勢，看向帝台，顫顫地問：“他已無大礙，帝台，若我想以命換命——”
    帝台知她此番拜訪的更深層來意，他微微頷首，“等小五清醒，你問他要吧。他若給，我必不阻攔，他若不給，我也不會強求他。隻是……你當真要從了那申屠，與九天為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