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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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風透著絲絲涼意直沁骨髓,林中的樹木,葉子大多枯黃掉落,風一掃更是嘩啦啦的往下落。
參天的古木之下坐著一個衣著寒酸的青年,麵容清秀,五官柔和,烏黑的發絲用木質發冠規規矩矩的束著。旁邊放著一個木質的箱籠,看上去像是趕考的書生。
沈子清歇夠了,又吃了點幹糧,這才背上箱籠繼續趕路。
父親早年參軍,為國捐軀,朝廷補償了一些銀兩,這些年他和母親一直靠著這些銀兩生活。自己偶爾也會上街賣幾副字畫,賺點小錢。
隻願此次進京能考取功名,也好光宗耀祖,不求將來飛黃騰達,拜王成相。隻求有個一官半職,也好將年邁的母親接過去安度晚年。
山路崎嶇不平極不好走,沈子清本就瘦弱,走走停停的,直到入夜還未走出這片山林。
四周蟲鳴鳥叫很是熱鬧,他在山中拾了些幹柴,在一顆頗為年老的古樹底下生了堆火。
拿出箱中的幹糧和書本,借著火光一邊讀書,一邊吃著幹硬粗糙的餅子。
夜深了,沈子清靠在樹幹上沉沉的睡去。四周也格外安靜,隻有火堆燃燒發出的噼啪聲。
一隻黑色的蟾蜍趴在草叢中,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直直的望著熟睡中的沈子清。
它張開嘴“呱呱”的叫了兩聲。得到命令,四周的小蛙跳了出來,將沈子清抬著走向了樹林深處。
沈子清隻覺得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香甜,伸了個懶腰,緩緩的睜開雙眼。
“啊……”不受控製的大叫,四周黑嗡嗡的,什麼也看不見,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怎麼突然就瞎了?
緩過剛開始的驚嚇,沈子清冷靜下來,他摸了摸四周,冰涼的觸感自手上傳來。
不,他沒瞎。
這不是他昨晚待的地方,四周都是石壁,他應該在一個山洞中。
難道碰上山賊了?
他一個窮書生,山賊抓他做甚?還得供飯,怎麼算吃虧的都是山賊啊。
沈子清站起身來沿著石壁摸索著走,地上的幹草踩上去發出哢嚓的聲響,在這安靜的山洞裏聽著格外有些滲人,像是骨頭斷裂發出的聲音。
不時在石壁上摸到一些軟軟肉肉的蟲子,沈子清覺得自己的衣服似乎被汗水沁濕了,他生怕摸到一條毒蛇。
忽然,身後轟隆一聲,石門被人打開了。沈子清猛的回頭,亮光順著大開的石門照進來,一個身穿道袍的道士站在洞外,發絲淩亂,一手抱著顆散發著藍色光暈的蛋,一手裏提著一把雪白的劍,銀色的劍柄鍍著花紋,鮮紅的血液順著劍身流下滴落在地上,殺氣凜然。
沈子清木著臉本能的往退。
那道士見是個人也是一愣。他費了番功夫才將這石洞打開,以為裏麵會是個修為不錯的妖,準備惡戰一場,沒想到竟是個文弱的書生,尷尬的同時也大鬆了一口氣。
“你是被這妖抓來的?貧道是莆儀縣清塵觀的道士,叫柳昊陽。”柳昊陽說完這句話身體晃了晃。
沈子清快步走過去將他扶起,擔憂道:“道長,你沒事吧?”
柳昊陽搖了搖頭,扶著石壁坐下,臉色有色蒼白,又問:“你是怎麼被這蟾蜍抓來的?”
沈子清臉白了白,震驚異常,顫顫巍巍的說:“蟾…蟾…蟾蜍?妖?”
柳昊陽詫異:“你竟不知?”
沈子清咽了咽口水,臉色慘白。世界觀都被顛覆了,心裏翻江倒海,這世上竟然真的有妖怪?!
柳昊陽心裏歎息,好好的一個書生,估計下半生要活在陰影裏了。
沈子清也知道現下不是他震驚的時候,定了定神,跟柳昊陽說起了自己的經曆。
柳昊陽聽完心下了然,原來是在睡夢中被抓過來的,怪不得不知道妖怪。
沈子清躊躇了一會兒,問道:“不知那是個什麼妖物?”
柳昊陽說:“是一隻千年蟾蜍,我雲遊到此聽山下村民說山中有妖作怪,上山砍柴的年青人都失蹤了,才上來看看。”
沈子清點頭:“這裏隻關了我一個人,道長可否找到其他人?”
柳昊陽搖頭,微微歎息:“我與那妖纏鬥時,看見不少屍骨,那些年青人應當已經遇害了。如我晚來一天,你也可能會沒命。”
沈子清連忙對著柳昊陽跪下:“方才打擊甚重,還未來得及謝道長的救命之恩。待子清考取功名,一定親自到清塵觀致謝。”
柳昊陽將沈子清拉起來:“你若真想謝我,便替我送樣東西去清塵觀吧。”
沈子清疑惑的問道:“不知道長要晚輩替您送什麼?”
柳昊陽將懷裏散發著藍光的蛋遞給沈子清。
沈子清遲疑的接過。正欲問這是什麼,就聽柳昊陽開口:“這是一顆仙蛋,這蟾蜍不知從哪兒將它偷來,吸食它的仙氣修煉,可能也知道吸食仙蛋的仙氣,就是成了仙也必然會被罰,索性也就自立山頭做了這山中的王,為禍人間。”
沈子清安靜的聽著,柳昊陽吐了口血又繼續說:“我與那蟾蜍修為天差地別,今日能勝他是因為我手裏這把銀聆劍,這是師祖還未成仙時用的佩劍,極有靈氣,尋常妖見著便要退避三舍。我是回不去清塵觀了,隻能拜托你,替我把這劍和這顆仙蛋送回清塵觀交給我師兄無塵子。”
沈子清神色焦急,蹲在柳昊陽麵前:“我背你下山去找大夫。”
柳昊陽被他逗樂了“哈哈”笑了兩聲:“枉你飽讀詩書,不知道生死有命嗎?況且,六道輪回,本就天地規則,沒什麼好強求的。”
沈子清喃喃道:“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嗎?”
像是在問柳昊陽,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等了半晌,沈子清也沒聽見柳昊陽的聲音,轉過去看,柳昊陽依舊是之前的姿勢靠在石壁上,隻是雙眼閉著,看上去像是睡著一般,沈子清知道柳昊陽不會醒了。
他對著柳昊陽拜了三拜,才將其收斂入土,在旁找了塊石頭,當做墓碑。用柳昊陽交給他的那把劍在石碑上刻下‘清塵觀,柳昊陽’幾個字。
做完這些,沈子清才收拾東西繼續趕路,去清塵觀他是來不及了,隻能先趕去考完再把東西送過去了。
沈子清雖說沒中狀元,也得了個探花。被授予翰林院編修,為正七品。
探花或許不是前三甲中文才最好的,但卻是最受歡迎的。因為中探花之人一定長得很好看,長得好看又有才華自然受女子青睞,皇城裏的那些大家閨秀早早的梳洗打扮,坐在沿街的閣樓,等著遊街的探花過來一睹風采。
忙完了新上任的一些瑣事,沈子清抽空去了一趟清塵觀,撲了個空,觀裏看上去似許久沒人待了。
之後又陸陸續續的差人去看了幾次,依舊沒有人回去。沈子清隻得做了個匣子,將劍和那顆仙蛋一並鎖起來。
為官二十年,清正廉潔,不曾加入任何一個黨派,不參加奪嫡之爭,雖說官位一直未升,但好在平安無事。
隻是最近自己身體愈發不好,想來是沒多久可熬了。
沈子清把蛋從匣子裏取出來,抱在懷裏摸,蛋周身的光暈比二十多年前自己抱回來時更弱了。
沈子清長歎一聲:“明明是顆仙蛋,如今怕是要葬身凡塵。”
沈子清抱著摸了一會兒便又將蛋放回匣子裏,對著門外喚道:“來人。”
門外的小廝趕緊推門進來,走至沈子清身旁恭敬詢問:“老爺有何吩咐。”
沈子清淡淡的吩咐:“去備好馬車和行囊,明天早上去清塵觀。”
小廝擔憂道:“老爺,你這身體還沒好呢,大夫說要多休息。”
沈子清語氣溫和:“無礙,你去準備吧。”
小廝見勸說無效,隻得低頭應了聲“是”委身退出去了。
沈子清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門咯吱一聲被打開了,女子尖銳的嗓音適時而來:“老爺,聽說你明早又要去清塵觀?”
沈子清抬抬眼皮“嗯”了一聲。
那婦人坐在旁邊的凳子上開始抱怨:“你這二十幾年都去了多少次了,不就是一個破觀嗎?又無人住,還花了大把銀子修觀。更是隔三差五要過去一趟。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那兒藏了個美嬌娘呢!”
沈子清磕著眼皮不說話。
那婦人越說越有勁兒:“去破觀有時間,我讓你陪我回趟娘家你就沒時間,忙!宣兒已到了及冠之年,你這個做父親的不替他張羅門婚事,不找個好差事不說,還整天往外跑。”
最後竟是抽抽搭搭哭了起來:“我這是嫁的什麼夫婿啊~命苦啊~”
沈子清頭疼,他當初為了逃過奪嫡之爭,娶了個富商的妹妹,真是自掘墳墓。兒子也被她慣的不成樣子,整天花天酒地,尋歡作樂,廢物一個。
沈子清安排他去軍營,一上戰場被嚇得屁滾尿流,最後被秦將軍扔了回來。沈子清真情願秦將軍沒救他,讓他死在戰場之上,好歹也算為國捐軀,省得給自己丟臉。
那婦人抽抽搭搭的還待說什麼。
沈子清一拂袖,桌上的茶杯“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那婦人下了一跳,抽搭聲也小聲些了。
沈子清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妻子:“不想被送回娘家,便滾出去。”
那婦人聞言臉色煞白,聽沈子清的意思竟是要休自己。也不敢再胡鬧,氣呼呼的走了。
翌日,沈子清一大早便坐進馬車啟程了,半個月後終於到達了清塵觀。
沈子清在觀裏找了一圈,地上雜草叢生,屋裏蛛網密織,顯然沒有人。
沈子清坐在觀門前的石梯上,失望至極。兒子又不爭氣,若把東西托付給他,保準明天就給賣了。
正欲下山,忽然瞧見遠處的林子裏似乎站著個人,沈子清走近看,白衣勝雪,仙風道骨,肩上站著一隻藍色的狐狸,正是一個年青道士。
“不知道長可認識柳昊陽?”沈子清試探著問。
那道人對著沈子清微笑,語氣溫和:“那是我師弟,可是他闖了什麼禍事?”
沈子清險些喜極而泣,終於找到了!
沈子清將當年的事跟無塵子說了一遍。
無塵子聽完沉默了一會兒,神色淡然:“我還以為小陽這些年闖了什麼禍事不敢見我,原來如此。”
沈子清將裝著蛋和劍的盒子從匣子裏取出來交給無塵子。
無塵子接過盒子道:“多謝。”
沈子清笑笑:“我不過報救命之恩罷了。”
無塵子頷首,帶著盒子離開。
沈子清了卻了一樁大事,身心輕鬆。回皇城後便辭官,遣散了府中仆人,隻帶了親近的幾個丫鬟小廝回鄉了。
三年後,病逝。
作者閑話:
不知道為什麼我明明排好版,發出來卻成了一坨。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