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青仔細回想了下，他的記憶中，白離和紀行似乎沒什麼聯係。除了同樣是被鍾益帶大的之外，他們的人生軌跡完全不同。但若說性格……如果僅憑鍾益的描述，白離和紀行卻是很相似。
    不過白離終究不是紀行，對比太多他們的相同性也是無用。韓子青又拿起另外一本書翻看起來。如今還是抓緊找到查案的線索更重要。
    不過白離的腦子裏韓子青說的話卻一直揮之不去——他與紀行很相像。
    今天的白離沒有心思出去吃飯，鍾益剛回來，也當然更希望吃一頓家常菜。因此，挺著肚子的霜霜再一次下廚了。韓子青和白離決定休息的時候，霜霜已經在飯廳布好了飯菜，就等著他們來吃。
    鍾益看見姍姍來遲的兩人，皺眉道：“吃飯要按時。”
    白離和韓子青相視而笑，趕忙帶著霜霜坐到飯桌邊。
    “先生和霜霜見過了吧？”白離問。
    “嗯。”鍾益點點頭，“是個不錯的丫頭。”
    早在回來之前，韓子青和白離就已經跟鍾益提過霜霜的事。鍾益在聽說霜霜就是陸璟的孫女之後便一口將霜霜住到私塾的事情應了下來。鍾益萬萬沒想到白離還真的會和陸家的後人遇上，心中暗歎了口氣。這便是所謂緣分啊……隻是不知道，這霜霜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鍾益往自己嘴裏送了一塊肉，嘴上說著什麼：“霜霜的廚藝不錯！”眼裏卻是暗暗在觀察韓子青和白離之間的小動作，心裏又歎。這兩個人，做什麼都像和那兩個人是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韓子青不是沒發現鍾益在偷偷看他們倆，但全然當做沒看見，自顧自地給白離夾菜。邊夾還邊說：“先生你吃多些。”
    白離不像他們一樣舒服，心裏頭始終放不下關於紀行的事情。
    鍾益總算是看不下去了，幹咳了兩聲故意問：“怎麼，今天沒有收獲？”
    白離停下筷子，與韓子青看了一眼，“有些收獲的，可始終與我們想知道的事情聯係不大。”
    “你們怎麼知道聯係不大？”鍾益問。
    白離微微一愣，仔細思考起鍾益這話的意思。
    鍾益放慢了些夾菜的速度，“你們不去聯係，又怎麼知道聯係不上？”
    韓子青皺著眉聽著，不敢插話。
    鍾益這話聽著像是無理取鬧，實際上卻有些內涵。白離此時一聽，似乎真的生了一些不一樣的想法。
    “妄想從一個人之口得到另一個人的完整形象是不可能的，所有人都不可能對別人完全了解。你們若真的想對紀行又更深的認識，還得去問問別的人，看看別的角度。能不能聯係上，要到那時才能有定論。”
    鍾益這話已經是把提醒直接擺在台麵上了，若是韓子青再不懂，那也就太蠢了些。可如今能說出幾分紀行形象的，除了鍾益恐怕就隻剩下他的父皇了，難道他們真的要去問父皇嗎？
    “隻可惜未必人人都願意提起一個已經逝世的人。”白離看著鍾益。
    鍾益心中暗笑，這小娃兒，是要自己給他出主意，幫他從皇上的嘴巴裏挖出些東西來！
    “並非人人都是絕情的，有些人嘴上不說，麵上不顯，心裏卻是記掛最深。”
    皇上的嘴巴雖然嚴實，對當發問的對象是白離時……說不定還真的會講個幹淨。對於他們年輕一輩的恩恩怨怨，鍾益雖然知道個大概，但始終是知道的不夠多啊！
    韓子青和白離對視一眼，這話題便就這麼擱置了。飯桌之上，幾人都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直到韓子青和白離兩人回到房中時才又說起。
    “照鍾大人這意思，我們肯定是要回去問父皇了？”
    韓子青有些遲疑。與他父皇對招，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白離點頭，“先生不願說，隻能證明他知道我們想知道的事情他給不了太多信息，從皇上那處入手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了。”
    韓子青有些許所有事情都像是被父皇掌控著的感覺，皺眉道：“這事情兜兜轉轉，最終卻還是要回去求父皇。”
    “我們且先回去看看吧，臨近年關，都城裏頭應該也有不少事等著你去處理。不論如何，也到了我們該回都城的時候了。”白離勸慰道。
    白離不勸還好，越勸，韓子青那藏了許多年的孩子就越是要冒出來。他泄氣道：“此番我們來可不就是沒什麼收獲嗎？”
    “怎麼會？”白離笑笑道：“子青幫我安排好了霜霜的去處，又讓我有了一次回來探望先生的機會。更何況……我們也算是知道了紀行的身份，可以肯定他的身世與霖國無關了。”
    韓子青這才堪堪點頭道：“也對，也對。”
    “若是要回都城，我們也不要多耽擱了，明日與先生道別之後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吧。”
    白離這話讓韓子青一愣，“你不想呆久些？你不掛念自己的家鄉？”
    白離從小在梧桐鎮長大，對梧桐鎮很有感情韓子青是知道的。以前白離隨他出征時，常常都會想念梧桐鎮。這回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麼就急著走呢？
    白離搖搖頭，對韓子青淡淡道：“我們出來已經很久了，當初為了讓你不要脫離朝政太久，我們想盡辦法讓青雲嶺的事情快速解決，如今又怎麼能將時間用在這裏？對你而言，還是盡快回都城為好。”
    聽到白離是在為自己著想，韓子青心裏欣喜得很。
    的確，他們必須快些回去。如果韓子青沒記錯，這個年節發生的事情可是十分精彩，決不能輕易錯過。當年他還太過無用，在那時候一點忙都沒幫上，還害得三哥痛失大部分的手下。如今韓子青怎麼還能讓曆史重演？早回都城，早做準備為好。
    而且……就是這個年節，韓子青這一生中最大的轉折就要來臨。他要借著這個機會，讓大崇所有人對他改觀。讓朝中眾臣知道，他韓子青早不是原來那個懵懂無知的十三殿下了。
    其實韓子青和白離這一趟帶的主要都是皇上托他們帶給鍾益的，自己的東西倒沒有多少。奈何鍾益本人發話了，皇上送的東西他是一概不收。這也意味著，韓子青和白離帶了多少東西來，就要再帶多少東西回去。要收拾幹淨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要費些時間了。
    趁著白離去收拾自己想帶去都城的那些藏書，韓子青悄悄走到鍾益身邊。
    鍾益喝了口霜霜特意煮的米酒湯，瞥了韓子青一眼，“殿下有事要問？”
    被人家猜出了自己的目的韓子青也不慌張，反倒更加坦然了，“正是。”
    “與白離有關？”鍾益又問。
    韓子青收起剛才還有些隨意的狀態，認真坦誠地點頭道：“與白離先生的身世有關。”
    韓子青一直很清楚，白離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白離曾和韓子青說過，他的母親對他的感情從來都很矛盾，對他的態度也不似其他母親對自己的孩子一般。每當白離提起自己的母親時，白離的表情都是……蘊藏著他無法言說的複雜情感。白離與他不同，白離沒有真正的親人，他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無根浮萍，看似理所當然，實則格格不入。因此韓子青一直很想幫白離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鍾益深深地看著韓子青，“殿下與白離不過是從屬，無需過問這些不是？”
    鍾益這話說的是有道理的，也是一般人所想。奈何韓子青心裏從不把白離隻當做自己的附屬品，於是隻好抿唇道：“晚輩敬重先生，有心為先生盡一分力，還請鍾大人能將所知道的告訴晚輩。”
    鍾益轉過頭，歎了口氣道：“白離是個可憐孩子。”
    韓子青皺眉，卻沒有打斷鍾益的話。
    “他還沒出世，母親便與父親分離，母親獨自一人將他撫養到十歲，最終卻也沒能熬過病痛，去世了。他的外祖父與我曾是舊識，於是他的母親臨死前便將他交托給我。”
    鍾益說的這些，也都是白離與韓子青說過的，不算什麼新鮮故事。於是韓子青便又追問：“那鍾大人可知他的父親是何人？”
    鍾益動作微頓，沒看他，一口便將米酒湯都喝完，然後便徑直站起身來喊道：“霜霜啊，再給我裝一碗米酒湯好不好啊？”
    韓子青連忙跟過去，“先生為何不說，是不願說，還是……不能說？”
    鍾益站定，看著他道：“白離的母親對他的父親可謂是愛恨交加，既是愛極，也是很極。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更是將白離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給了白離不少言語上的折磨。你以為，這樣的她，會將白離的父親是誰一事告訴我嗎？”
    韓子青聞言猶豫了。鍾益轉身就走，韓子青隻好趕忙又問：“那大人可知道我要去問誰才能知道白離父親是誰？”
    鍾益頭也不回地擺擺手道：“小娃兒有事不懂，得先去問阿爹，先生隻教學問，不說其他。”
    問……阿爹？

    作者閑話：

    趕在零點前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