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外的是，盡管十三皇子已經露出了如此明顯的意圖，皇帝也並沒有做出什麼不悅的反應，反倒是緩下神色來，看著韓子青問：“十三，你是有什麼想法？”
    韓子青收回先前的表情，恭敬地做了個禮道：“父皇，兒臣願往青雲嶺，替我大崇好好收拾那些賊人。”
    韓子青此話一出，有不少人都露出了些微妙的表情。想這朝中，誰不知道十三皇子是早就被寵壞了底子的廢物？就算他之前箭術上贏了倉厥國的皇子那又如何？十三皇子就這一次的得意就熱血上頭，如此自以為是，隻怕要吃些苦頭咯！
    皇帝猶豫了一下，問：“你？”
    “正是！”韓子青又道：“父皇，這青雲嶺裏頭的賊子，再怎麼厲害也不過就是些山野小匪，兒臣有信心能夠一舉將他們擒獲！”
    聞言，大臣們又更是覺得韓子青可笑了。之前派去的那麼多位大臣將領，連能安全回來的都沒有，他這個廢物皇子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要擒獲那青雲嶺上的所有人？簡直異想天開。
    到此時，殿中的有些人心思活絡了起來。有幾人遮遮掩掩地遞了眼神，不知交流了些什麼，像是做了個決定，其中一人站了出來道：“陛下，十三皇子年紀雖小，卻箭術了得，說不定真的能夠克住這青雲嶺。”
    韓子青認得說話的這個大臣，兵部侍郎侯聰，如果他沒記錯，侯聰就是韓子鴻的暗子之一。韓子青見韓子鴻的人出來了倒也不慌亂，他知道這時候的韓子鴻巴不得他趕緊死在哪裏，別去同他搶父皇的寵愛。
    最讓韓子青幾人意外的是劉大人的反應，照道理來說此時的劉大人隻要安安靜靜地等著別人把他推去送死就可以了，但劉大人卻沒有這麼做，反倒是站出來道：“臣請皇上三思啊！青雲嶺情況如此之凶險，十三殿下貴為皇子，怎能貿然前去，以身涉險？！”
    此話一出，皇帝的眉頭便皺了起來，沒有發話。一直站在劉大人旁邊一直沒有發言的威將軍此時竟大步跨了出來道：“劉大人此言差矣，十三殿下既為我大崇的皇子，理應守護我大崇子民，攘除奸凶。十三皇子此次若能以皇子之姿鎮壓山匪，相信必能大振軍心。”
    一直裝出一副純良模樣低頭隻聽的韓子鴻微微抬頭，如同其他的大臣皇子一般打量劉大人和威將軍，眼神晦暗不明。
    原本一向是助力八皇子的劉大人竟然支持十三皇子剿匪，侯聰頓時明白這位大人怕是有別的打算，於是也沒有接著說話，而是改低頭不語，一副自己已經表達過意見了，現在隻聽皇上安排的樣子。
    韓子青也隻是心底記住了劉大人意外的表現，卻沒有更多的反應。畢竟對方是支持他去青雲嶺的，隻要不壞他現下的計劃，那就一切都好說。至於其中不對的地方，還待下朝後與白離分析一番。
    見沒有人想要再發言，皇帝掃了一眼下麵的大臣，點了點頭，像是沉思了一番，然後道：“朕原也想著讓十三經多些曆練，既然威將軍認為可行，那便讓十三帶領一隊兵馬去剿匪。”話音頓了頓，皇帝看著威將軍又道：“將軍的二兒子威戚如今已經弱冠了吧？”
    威將軍俯身低頭道：“前日剛剛行了冠禮。”
    皇帝點點頭，“既如此，這次剿匪便任十三為主將，威二公子為副將，盡快與駐紮語青雲嶺外的兵馬會合，剿滅山匪！”
    韓子青聞言微微一愣，見威將軍沒什麼多餘的反應而是臉色平常地謝恩。韓子青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馬上跟著做出一副高興得意的樣子，彎腰俯首謝恩。
    要說的要安排的都已經交代完，皇帝宣布退朝之後所有大臣也都沒有多做停留，離開了大殿。至於他們私底下會因為這次早朝的變化而交流些什麼，也就不得而知了。
    韓子青並沒有像其他皇子一樣和誰結伴交談，而是一個人快步離開，做足了一副誰的不想搭理，誰都看不起的模樣。那些個大臣當然不會自討沒趣上去搭話，心裏隻暗暗道這個十三皇子，果然隻是個無知小皇子，擔不得大任。
    韓子青現在沒心思去猜這些人心裏怎麼想，偷偷與兩位皇兄交換了個眼神就消失在眾人麵前，徑直往昭華宮走。與大臣們交流從來不是韓子青需要做的事，上輩子不會，這輩子就更不會了。朝前之事自有皇兄們來處理，他對大位沒興趣，隻要帶好他的兵，看好他的白離就行。
    自家殿下今日第一次上朝，在安別提有多忐忑。十三殿下向來任性，脾氣變來變去反反複複，太能得罪人！見韓子青回來時神色沒有什麼不對，在安也就舒了口氣，連忙跟著韓子青走進寢殿內。
    韓子青擺擺手示意在安，“拿些簡單的衣服來，本殿要出宮。”
    “是！”看韓子青的樣子似乎很趕，在安動作也不敢慢，三下五除二就給韓子青把衣服穿得妥妥當當。
    韓子青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看了眼在安又道：“你也去換身衣服，等會跟本殿一起出宮。”
    於是一主一仆二人很快就出現在了東市的大街上。一點都沒耽擱，韓子青從東市最有名的茶樓裏帶上一籠新鮮的蟹肉包子，忙不迭往白鷺酒樓去。隻可惜韓子青還是沒能夠在白離起身前來到白鷺酒樓，等他到白離房門前時，白離已經坐在桌前看他那本《雲燈記》了。
    韓子青心中暗罵，都怪那些人磨磨蹭蹭！
    看到韓子青出現在自己麵前，白離隻是微微一愣，隨後又回複平常道：“殿下比我原想的來得早了些。”
    韓子青衝他笑了笑，“不早不早！先生應該還沒有用早膳吧？”說罷，韓子青示意在安將蟹肉包子放到桌上，又說：“這是富貴樓新出的點心，先生不如先用些！”
    白離俯首道謝，然後看著在安將小食籃，溫聲問：“想必這位就是最受殿下信任的那位在安公公吧？勞煩公公了。”
    早在回都城的路上，韓子青就已經將自己現在的情況和身邊有什麼可用的人都一一告訴了白離，所以白離在看到韓子青身邊的人時，都能夠分辨一二。
    在安聽白離對自己的稱呼，心下十分高興，於是用比平時更歡快些的語調說：“先生客氣了！都是在安該做的！”
    白離聞言聽出了在安話語裏頭情緒，心下裏隻覺得這位公公果然是單純得很，難怪受十三殿下喜愛，於是對在安的態度也更親近了些。
    韓子青一坐下便順手為白離倒了杯水，又遞了個包子道：“先生先吃幾個小蟹肉包子墊墊肚，方才我已在富貴樓安排了包廂，晚些我們就到富貴樓去用膳。”
    在安看自家殿下全然是個狗腿子的態度，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蒼天，這還是那個看誰都不屑，從不知“低頭”二字怎寫的十三殿下嗎？在安在心裏將白離的位置默默又提高了些。看來這位先生實在不得了！
    白離剛開始還為韓子青對自己的態度奇怪過，到如今雖然還是疑惑，卻習慣了很多，自然地接過韓子青手中的包子，道：“既已經準備了包子，又何須再去用膳，殿下應該另有安排？”
    韓子青爽朗地笑了聲道：“先生說的對，三皇兄和六皇兄今早便與我說了，想今日正式來與先生見上一麵。宮內情況複雜，於是我就自作主張定在了富貴樓。”
    白離皺眉道：“應當是我去拜見兩位殿下才是。”
    韓子青又說：“今時不同往日，先生這幾天已經進宮兩次，今早早朝過後你再進宮難免太惹人眼。反正我也解禁了，出宮不是大事，還是我讓兩位皇兄出宮來見你更為妥當。”
    白離點點頭，“殿下說的對，隻能之後再將這些禮補回了。”
    韓子青笑了笑，拿起一個蟹肉包子又遞給白離，示意他多吃些。白離倒也沒拒絕，安安靜靜地吃。韓子青想了想又道：“之後我們恐怕經常要外出，若先生還是殿下殿下地稱呼我，恐怕會引人注目，不妥。”
    白離吃包子的動作停了下來，猜到韓子青想說什麼，皺眉道：“殿下之意是？”
    韓子青假裝隨意地說：“先生與我在外時不妨互相直呼姓名，如此最好。”
    白離皺眉搖頭，“殿下身份高貴，白離萬萬不敢……”話沒說完，就看見韓子青態度很是堅決地與他對視，白離遲疑，停下話語。
    韓子青發現白離的態度緊張了些，知道自己上輩子督軍時的臭毛病肯定又犯了，於是忙放鬆自己的表情，笑著說：“先生，在外何必在意這些小細節，如今我叫你一聲白離，你叫我一聲子青，多好！”白離沒有表態，韓子青又討好地湊上前去說：“如今我最能信任的就是先生，合該親近些。”
    白離看韓子青這番作態，竟有些像私塾裏頭落了功課而向自己撒嬌討原諒的孩子們，眼睛裏不自覺地帶了一些笑意，無可奈何道：“既如此，就依……子青的吧。”
    韓子青聞言，笑得更開心了些，試著叫了兩聲“白離，白離！”
    目睹一切的在安內心默默無語。

    作者閑話：

    _(：з」∠)_求橄欖枝，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