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不為人知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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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單跟著路方呈的腳步,沒有痛哭流涕的感動,也沒有之前覺得丟臉的難堪,就是人有點飄?
像踩棉花一樣,滿腦子都是路方呈替他出頭的樣子,和聲音。
這是連林肯都不曾有過的無條件替他出頭,路方呈今天卻站出來了?!
他想,如果今天站在他麵前的換做是林肯的話,林肯也許會很氣唐三藏的態度,但不會選擇替他出頭,更不會去指責唐三藏。
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要讓天下的人都覺得他是辣雞!而不是替他出頭的與天下人對抗,告訴天下人,他們才是最辣雞的那個!
可是眼前這個少年他不光站出來了,他還告訴那個人,她才是最辣雞的那個存在!
從小到大……
從小到大,那些不願被想起的,不該被想起的,應該忘記的,亦或早就埋葬的過往,“嘩啦”一聲,如深海的浪潮一般朝林單洶湧翻滾出來。
六歲時的林單,除了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無知小孩,他還知道“離婚”的定義是什麼。要掙錢的孫誌勇都很忙,很不喜歡回家。蘇婉清除了很喜歡逛街打麻將,她還很喜歡跟孫誌勇吵架,每天的吵,每天的砸東西。
作為他們的兒子,他應該聽話,懂事,不能吵蘇婉清,不能找孫誌勇,不能跟鄰居家的小朋友玩,不可以搶幼兒園小朋友的東西,就算被欺負了也不能哭著回家找爸爸媽媽,因為孫誌勇很忙,蘇婉清要打麻將逛街,還要忙著吵架,根本就沒時間來管他這些小孩子之間的破事!
他要自己解決。
七歲那年,林單剛升一年級。班裏老師召開家長會,蘇婉清沒去。她說了和那些喜歡欺負他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的話,有本事找你爸去(來)!
後來,林單就沒有家長會。
終於,孫誌勇不忙了,蘇婉清也不再天天逛街打麻將。他們從原本的大房子搬到一間老舊的宿舍樓,是那種電線像蜘蛛網一樣爬滿牆,地板是最原始的水泥地麵,空氣裏還飄著一股難聞的下水道味道,一隻隻肥大的老鼠,就連白天也一樣可以猖狂活動的老房子。
蘇婉清抓著孫誌勇的肩膀瘋狂尖叫,踹打……那是孫誌勇第一次沒有對蘇婉清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甚至懺悔的抱緊她。
同時,那也是蘇婉清第一次歇斯底裏的叫他滾!
那天是林單的生日,後來,他也就沒有什麼生日。
孫誌勇成了蘇婉清夢寐以求的男人,天天呆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喝酒,天天都能呆在家裏陪著他們。但是這樣的孫誌勇,蘇婉清還是喜歡和他吵,因為沒有錢。
沒有錢是什麼樣子的?那時的林單還不是很懂,他隻知道他再也交不起學校春遊的錢,買不起學校的校服,似乎更交不起學費。所以,他離開了原本的學校,轉到附近的一所小學。
原本還隻是喜歡欺負他的同學,在換一所學校換一個班級後,全變了。
他們不光喜歡欺負他,還喜歡把他堵在回家的路上,搶他書包,讓他學狗叫,如果不學就打他。
他回到家裏,蘇婉清問他怎麼了。他第一次感到委屈的告訴她,結果換來的卻是她的一頓拳打腳踢?!
因為他沒用,被別人打了才知道回來找她,跟孫誌勇一個德行!
從那以後,林單除了天天被欺負被打,就是天天把欺負他的那些同學,和打他的那些同學,一個一個堵在巷子旁的垃圾堆裏,一個個的打回來。
因為他知道,沒有人會替他撐腰,更沒有人會替他出頭。就算是自己的爸爸媽媽,他們也不會!
這個期間,孫誌勇喜歡上了賭博,跟這一代的搬運工。蘇婉清除了不能買很多的漂亮衣服,她一如既往的在巷子口的麻將館裏打麻將。
夫妻兩個從起早貪黑,到夜不歸宿。
沒多久,孫誌勇又學會了吸/毒。有時候是神智不清的回家,抱著他,跟他說他今晚會中五百萬,明天就能帶他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他們最初的生活。有時是跟羊癲瘋發作一樣回來掐著蘇婉清的脖子,要蘇婉清給他錢,不給的話,就讓她去隔壁街的發廊裏賣。
沒多久,蘇婉清天天都會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在孫誌勇提著酒瓶出門去賭的時候,笑的像個少女一樣為一個男人打開門。然後那個男人就會給他錢,有時是幫他買包煙,有時是讓他去買冰淇淋找樓下的小朋友玩。
那天他發燒了,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管他。迷迷糊糊裏,他知道男人又來找蘇婉清,於是小孩子的好奇跟懵懂,讓他控製不住的偷偷打開蘇婉清房間的門,順著那條門縫,他看到了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畫麵。
就像刺青紮進身的烙印,再也揮之不去。
那晚,孫誌勇跟蘇婉清又開始吵。千遍一律的話題,千遍一律的打罵,還有千遍一律的歇斯底裏!
不一樣的是,那晚吵完之後,蘇婉清走了!把他想丟垃圾一樣丟在巷子口的垃圾桶旁,頭也不回的走了。
從此人間蒸發。
他去問孫誌勇,孫誌勇一開始會抱著他痛哭流涕,說他活該,說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說他們命苦,他一定會把蘇婉清找回來。後麵,他就開始罵蘇婉清是表子,爛貨,早知道她會跟那個男人跑了,事先就應該先找那個男人要一筆錢,老婆跟人白睡就算了,還白跑了。
孫誌勇開始變本加厲的賭,毒,甚至直接在家裏開吸。有時是妝容誇張的老阿姨老大媽,有時候是大叔男人,關在他自己的房間,幹著蘇婉清一樣的事。
後來的有一天,孫誌勇突然良心發現?一大早的起來給他弄早餐,說是長這麼大都沒帶他去過一次遊樂場,下午就帶著他去遊樂場玩。還買了一套新衣服給他,帶他吃好吃的東西,兩個人玩到傍晚太陽下山,才一身疲憊的回到家。
回到家後,孫誌勇沒有出門。隻是異常蒼老的坐在客廳裏抽煙?
林單覺得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一場久違的美夢,一份遲來的夫愛。
抱著這份不真實的夢幻,他應該是有所意識的。隻是在這份意識裏,他卻多了一絲僥幸,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並非是他想多了。這場美夢的盡頭,它真是一場噩夢的開始。
迷迷糊糊裏,他聽到房間的門被打開。孫誌勇來到他床邊,站了很久,坐到他床邊,“小單,對不起。”
他的手有點粗糙,似乎還有點顫抖的落在他臉上,“是爸爸對不起你們,下輩子你一定要記得投個好人家,千萬別再找像爸爸這樣的人來當你爸爸了知道嗎?對不起,對不起……”
他抱住他身子,哭的像個小孩。
林單很想睜開眼睛告訴他,沒事的。可是他又很害怕,很陌生。
對抱他的孫誌勇,對孫誌勇口中說出的爸爸這個詞,一樣一樣的陌生,恐懼。
孫誌勇似乎哭累了,也懺悔夠了?
他鬆開他,然後……林單的胸口被一把尖銳的刀子狠狠刺了進去?!
他都沒能睜開眼睛看孫誌勇一下,哪怕是看一看他的臉,孫誌勇都不給他這個機會的想要一刀解決他的命!
林單很痛,痛的全身都在顫抖。他知道沒有人會來救他,可是他不想死。
他忍著痛,動一下都不敢動,連偷偷睜開眼睛看孫誌勇一下也不敢。
他聽到了孫誌勇的笑聲,很恐怖,又很快樂的說,結束了!終於都結束了!
孫誌勇離開他的房間,可是他的笑聲卻像磁帶機裏被卡住的音樂,不斷重複著“結束了!終於都結束了!”
黑暗與死亡的恐懼,讓那時的林單,鬼使神差的從床上翻下床。
就算爬,他也爬裏這個恐怖的家。哪怕死,他也不要死在這個沒有溫暖的冰冷家裏。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力氣,但他就是打開房間的窗戶,然後從窗戶上一頭栽了下去。
那晚雪下的好大,他差點都忘了,那是一個人會有聖誕老爺爺發禮物的節日。
他醒來時,是一個星期後。被路過的林肯撿到,然後報了警。
警察告訴他孫誌勇死了,一把火燒了自己,也燒了那個家。
那年,林單都忘了他是八歲,還是九歲。
那年,他的世界從此以後,真的就再也沒有人會替他出頭了。
即使是林肯,他也隻會說出與蘇婉清一樣的道理,不管被誰欺負,就算是被他的仇家盯上,被他的仇家挾持,他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他應該學會自己反抗,自己掙脫,而不是等著他去營救,等著他去替他出頭。
所以,他隻能不斷的變強,不斷的把自己當作雜草,當作辣雞一樣瘋狂長大。
林單不知道這份遲來的“出頭”,對現在的他來說還有什麼意義?他隻知道,從小到大,路方呈是第一個肯站出來替他出頭的人。
他應該開心的,可是他又很想哭。他明明很想哭的,可是眼睛又幹澀的流不出一滴淚?
除了飄,就是有點傻的被路方呈拉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