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全班一哄而散。
    老高走出班級，見從後門出來經過他眼睛的白灰灰腦袋，真叫一個紮眼的在樓道口叫住他名字，“林單。”
    林單回頭，挨著幾個台階看向老高，“老師你叫我？”
    老高下來，“晚上回去把頭發給我染成黑色，還有，理個寸頭。”
    你踏馬怎麼不先去剃個寸頭回來為人師表！
    林單很苦惱的抓一撮劉海，無辜看向老高，“老師，我這是少年白，一種很罕見的白發症。以前試著染過一次，後麵給暈倒在廁所。醫生說這種先天性白發症很金貴，不能貿然去把頭發染黑，因為染發劑會促進……”
    閉嘴！
    老高差點噴出來的用書打斷他，“晚上我會給你姨打電話。”
    “哦。”他無所謂的乖乖低下頭。
    老高直溜溜的盯著他，這次不覺得他腦袋有問題？倒是覺得他心裏有問題？！
    妄想症！
    以為全天下的老師都是傻子，沒見過少年白？！無非就是多了一個會縱容他，甚至替他圓這個謊的大人。
    “老師還有什麼事嗎？”林單微笑的提醒他，你瞅啥？！
    他啥都不瞅的夾著課本離開。
    高四（複讀）班裏，路方呈還沒站起來就被班主任點名叫去辦公室。
    班主任姓林，之前在班上做過自我介紹，叫林欣妍，是個年紀不大的阿姨，“找你過來是想提前跟你講一下，校長希望下星期的新生開學典禮上，你能代表複讀班的同學上台發表演講。”
    路方呈沒什麼感覺，臉上也就沒什麼情緒，“老師，你還是換一個吧，我人不舒服。”
    “校長通知下來的。”意思就是沒法拒絕。
    路方呈蹙眉。
    林欣妍歎一口氣，用母親一般關懷的眼神看他，“你是人不舒服，還是不想去？在這之前我有聽你母親說起你是因為出了場車禍，這才導致你與高考失之交臂。不過你千萬別因此而對自己失去信心，以你的聰明才智，隻要你對自己還有信心，沒有因此而自暴自棄的話，老師相信，到時別說國內的名牌大學，就連國外那些都是你輕輕鬆鬆的囊中之物……”
    她似乎有噴香水的愛好？淡淡的不是很濃，就是有點膩的令路方呈感到壓抑，“老師，如果沒有檔案上的成績單，校長還會點名讓我在開學典禮上代表複讀班發表講話？老師你還會特意找我過來聊天？”
    這個……
    林欣妍笑眯眯的跟他撒了一個謊，“當然會啊，為什麼你會這麼問？”
    他隱隱的勾了下唇角，“沒，就是挺好奇的，是不是所有的老師都喜歡看成績單說話。”
    她愣了幾秒，撒了她的第二個謊，“雖然校長老師都喜歡看成績單上麵的數字，卻並不代表會拿著它用來說話。之所以會跟你聊這麼多，是因為你的情況著實特殊。你不是因為高考落榜，更不是因為讀書不好，而是因為一場意外才導致你錯過這次機會。老師這是怕你有心裏壓力，怕你因為打擊過深才自暴自棄的選擇來我們這所學校複讀。雖然成績差的那些學生讓我們做老師的很傷腦筋，但我們花在他們身上的用心，遠比你這樣的優等生多出幾萬分。你會這樣認為，老師真的挺傷心的。”
    他安靜的聽老師把話說完，然後問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老師，你知道冠冕堂皇是個什麼詞嗎？”
    “冠冕堂皇啊？”林欣妍沒過腦，也就沒有深層會意的愣了一下，“冠冕堂皇就是用來形容外表莊嚴體麵的詞，怎麼了？”
    “沒，就突然的想起，一時給忘了它是什麼詞？”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原來是體麵。”
    隱藏在鏡片後的眼眸似有一閃而過的輕蔑，和鄙夷？
    林欣妍還沒來得及辨清他的輕蔑與鄙夷是否存在時，她的腦袋就有種被雷劈的猛意識過來，這小子是在拐著彎罵她虛偽惡心！
    她愣是憋出一張比吞了一坨屎還要精彩的臉。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硬著頭皮請“天才”離開。
    南城的高三會比其他年段早開學，差不多十天左右。
    高三是什麼理念？高三就是老師不斷的給你灌輸差一分就能毀一生的數字概念。所以在這個數學概念裏，自然而然它就有了多上幾天就能多考幾分的同等概念。
    這個概念對林單來說，不過就是讓他可以提前適應這所學校的生活狀態，還有多幾天可以安穩抽煙的日子。
    對於接下來的高三校園生活，班上的老師，還有那些匆匆湊在一起的同學，一概了無生趣。
    他閑來無聊的四處溜達，逛到隔壁空樓上的女廁所裏抽煙。就算有人來抓，也是抓對麵的男廁所。
    隻是挺尷尬的，特別的還是蹲在你麵前的尷尬。
    林單挑一間靠窗通風的拉開，誰知道裏麵蹲著一個人？還踏馬是他前桌？！
    董菲菲也不知道會來人，剛咬上嘴的煙，就這麼被他突然一開門的給嚇掉在腳下蹲盆裏。
    兩個人分別“窩草”一聲，一個彈跳起來一個猛摔上門？
    隔著一扇門，兩個異口同聲，“你踏馬怎麼在這？”
    “你不是廢話！”林單突然想起董菲菲也就蹲著，人家並沒有在上廁所。
    他拉開甩上的門。
    董菲菲想來也是同道中人，頓時也沒什麼好怕的迎著他拉開門的目光，“你還真會挑，我剛要是在尿尿的話，咱倆就真尷尬了。”
    林單跟廁所裏的隔間也是很狗糞！開一扇就踏馬的能蹦一個人出來？！
    還次次中獎！
    他挺無奈的，“我也沒想到你會來這上廁所，隔壁棟啊小姐姐。”
    小姐姐伸了個剪刀指出來，“哢嚓哢嚓”兩下，“還有嗎？被你嚇掉了。”
    他瞄了眼濕身在蹲盆裏的煙，給她補一根上去。
    兩人拿著煙，也沒再進隔間的一起蹲在門口。
    有過早上那個插曲，林單還以為董菲菲會仇視他？畢竟都是學生，他憑什麼？！
    現在看來，她也不像是個會遷怒的人。就是有點刺，還有點野。
    過耳的短發下，微翹著一張弧度完美的輪廓。有點妖氣的眼尾滲著一絲淡淡的不可一世。
    她沒有女生應該有的嬌柔可愛，卻有著比男生還順眼的囂張。
    林單閑來無聊，忍不住逗她，“唉，老師要是過來了怎麼辦？”
    “你逼我抽的。”她吐一口煙，想也不想的回答。
    他還真沒想到，忍俊不禁，“你挺有趣的。”
    有趣？
    這是在誇她嗎？說實話，真不好聽！
    董菲菲斜睨他，“幹嘛？對我一見鍾情了？”
    他吐掉嘴裏的煙，剛想回答她。她卻把嘴裏的煙霧朝他臉上噴過來？
    你馬！
    林單下意識閉了下眼睛，隻聽她說，“不好意思，小姐姐我隻對小姐姐有興趣。”
    想來也是，這麼囂張的小姐姐也該是喜歡小姐姐。除非來個比她還囂張的小哥哥，弄不好還能看上幾眼。
    林單漫不經心的咬住煙，空出左邊的手伸向她，“不好意思，小哥哥我也就看得上小哥哥。”
    很多時候，林單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得上是小哥哥還是小姐姐？
    或者，他怕小哥哥或者小姐姐？
    有一段時間，他很迷戀林肯。覺得林肯就是他的東西，恨不得要把他掰彎。可是這樣迷戀過林肯的他，卻還是會害怕林肯的靠近？！
    有一段時間，他也很迷戀與女生的曖昧。可是就當他有點什麼非分之想時，他就看到蘇婉清那張惡心的臉？
    他是一個另類的存在，林肯說他隻是生病了。
    他想也許吧。
    董菲菲還以為林單會跟見到怪物一樣，離她三尺遠？沒想到他會朝他伸出手，還帶著這麼衝擊的回答？
    她盯著他那張“帥氣的小哥哥果然都隻看得上帥氣小哥哥”的臉蛋，握住他伸來的手，“好巧哦。”
    “是挺巧的。”
    “你不怕我跟人說？”
    “你不怕，我有什麼好怕的。”要麼大家心裏都有鬼，要麼都是拿來忽悠的。
    彼此彼此，心照不宣，一見如故的各自鬆開手。
    一根煙下來，耳邊的上課鈴聲差不多也響起。
    董菲菲聽著那鈴聲，被嗆一口煙的咳著說，“完了，第二節是唐三藏的課！”
    唐三藏？
    林單還沒反應過來，她那邊的手已經抓起他煙扔進蹲盆，水一衝，拉著他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