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十章.昆侖之行(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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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禁地,仿佛一個完全脫離於現世的所在,其方圓百裏終日雲霧彌漫,鮮少有人曾窺探到禁地入口之所在,就連昆侖山最具有靈性的雪狼,也絕不會在附近出沒,非命定之人不可抵達。
    有傳言說禁地之內無四季,無時間,一切自然法皆存而無狀。奇花異草不分地域皆可相依而生,又不分春夏秋冬各自盛開凋零,風霜雨雪晴空萬裏無常更替,日升月落鬥轉星移,卻是刹那與永恒何異。世間山河大川無不包羅,生存與毀滅同樣悄無聲息,禁地乃是聖域,生靈不存死亡寂滅,非是凡人所能參透。在漫漫的時間長河裏,冒然闖入的人類屈指可數,他們在聖域中經曆了什麼無人提及,但那自靈魂深處無可比擬的震撼卻讓他們一生無法忘卻,是折磨,是錘煉,是悔恨,亦或是重生……
    玄清道長站在入口處,不時望向天際,十二個時辰將近,此時本該天色初明,可頭上卻仍是明月當空。月亮出奇巨大,仿佛自天空中壓下,冷色月光逼得人通體生寒,幾乎要直不起腰來,忽然一陣狂風大作,一團巨大的烏雲自天邊卷曲著翻湧而來,隻一眨眼的功夫便將那大的駭人的月亮遮住,天雷轟隆炸響,閃電在天邊劈開天幕,旋風裹挾著落葉細雨狂掃而過,玄清道長焦急萬分,卻終於在狂風中隱約看到了人影。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玄清道長高聲呼喊,雨水瓢潑而下,他非得不停的擦去臉上的雨水才能看清前方,李天遠攙扶著一人踉蹌走來。
    天邊炸雷陣陣,越發震耳欲聾,狂風暴雨來得如此突然,李天遠攙扶著李天幕狼狽的走到了禁地入口。
    玄清道長上前扶住三公子李天幕,望著失魂落魄的世子殿下,又向著他們的身後望了望。
    “世子殿下,時辰已到。”玄清道長道。
    “道長,我們沒找到。”李天遠道。
    玄清道長凝眉看天,此時風雨減弱烏雲散去,那輪詭異的明月似乎也歸於天際,星河燦爛,天光亮起,星鬥漸漸隱去光輝。
    “不,世子,找到了,我們回去吧,龍魄在你們李家手裏了。”玄清道長眉頭舒展,點頭笑道。
    李天遠愣愣的回頭望去,龍魄已經拿到了嗎?是二郎拿到了嗎?可那是他用命換的!二郎終是出不來了吧。
    “世子,二公子……”玄清道長剛要詢問,卻見李天遠早已淚流滿麵,見此情形便不必多問,隻歎了口氣,又道:“三公子情況不好,我們先回去吧。”
    三人回到營地,李天幕身體很虛弱,一直昏睡,眾人待他身體好些才收拾回程。李天幕醒了後不見李天哲,本想問問大哥,卻又開不了口。一路上大哥沉默寡言,甚至連馬都很少騎,有很多次他都看見大哥獨自痛哭流涕。不用問也知道,二哥沒出來。
    回到家中,李天遠和玄清道長一同去唐國公書房複命。
    “稟國公,東西拿到了。”玄清道長道。
    李振懿點了點頭,轉而立刻問李天遠道,“二郎呢?”
    李天遠的嘴唇不自禁的抖了抖,“留下了……”
    “死了?”
    “不知道。他傷了,很嚴重,他出不來了。”說話間淚水已控製不住的流了滿麵。
    李振懿半晌沒有說話,似乎也因為這個二兒子難過了一陣,轉眼望著玄清道長,口中喃喃道:“三子去,二子歸,當真如此啊……”
    李天遠望著他爹,內心早已被愧疚淹沒,原來爹早就知道他們三個會有一人留在那裏,以子換命,他選擇犧牲了二郎。
    “這……是他為了我們李家應該做的。”李振懿一屁股坐下,似是無奈卻又似鬆了口氣一般道。
    那一瞬間,李天遠感到無比的窒息,他仿佛仍被困在昆侖禁地的那片密林裏。他從出發時就知曉,他們兄弟三人隻能活著回來兩個,進入禁地尋找龍魄,他們李家要用一條命來換,而他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犧牲二郎。無論他們成功與否,他都要留下二郎,他爹甚至命他將二郎捆了扔在禁地,從一開始,二郎就是棄子。
    可他如何能下得去手?那是他一奶同胞的兄弟。他爹不喜二郎,可他卻是他從小舉在頭頂抱在懷裏的寶貝弟弟!是他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血親。一路的糾結如心魔日日折磨著他。直到在那片密林裏,他看到二郎受了傷,他傷的很重,渾身的衣物都被血漬浸透,他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他無力的趴在地上,伸出手要他的大哥幫他一把,那一刻他動搖了,他被心魔折磨的疲憊的心終於鬆動了,他想著也許這就是天意。
    於是,他就這麼拋下了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身後李天哲用盡最後的力氣呼喊著他,求著他不要留下自己,求著大哥救救自己,可他仍是狠心絕情的走了,逃也似的離開了密林。
    留下受傷深重的二郎在禁地裏,無疑是自己害死了他,負罪,悔恨,愧疚如狂潮一樣將他徹底摧毀,淚水灑遍了回家的路。
    那個粉嫩如瓷娃娃般可愛,乖巧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弟弟,二郎,再也回不來了。
    李天遠從書房出來去了後院,他站在門前踟躕了半晌,終是鼓起勇氣推開了房門。
    “天遠,你們可回來了,擔心死為娘了。”
    李天遠站著不說話,淚水仍是無聲的流淌,阿娘見了頓生不好的預感,“是天幕?”
    李天遠搖了搖頭。
    “二郎呢?”
    李天遠張不開嘴,他無法將這噩耗親口告訴阿娘,可此時他就是不說,娘也懂了。
    阿娘眼前一黑癱倒下去,李天遠忙將阿娘扶到床上,喊著人快去請郎中,他跪在阿娘的床前,心中愧疚淚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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