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祭告宗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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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朝永嘉九年六月六日,皇帝不豫,觀星入月中,數日而退。
七月七日,日青無光,八日乃複。
十日,皇帝疾甚,太子侍疾。
十三日,皇帝崩。
二十一日,以皇帝殯天告先殿,頒遺詔於天下,報訃音於宗親王室,命喪禮儀注。登基大典,新皇即位,頒詔書,大赦天下。
與此同時,廢太子遵遺詔,賜死於宮中。
二十六日,信王以定遠王楊澤謀朝篡位為名,舉兵勤王。
信王乃先皇第五子,時任並州總管,轄五十二個州,兵力數十萬。先皇駕崩,手中有地,有兵又有權的信王便開始心中忐忑,果然京中傳來廢太子死訊,信王清楚,他的這位二哥是斷然不會留他活路,索性先發製人舉兵造反,既然你不要我活,那不如拚死一搏,定遠王謀朝篡位,不過是他為舉兵想出的一個理由。
然而這個蹩腳的理由,卻令定遠王楊澤出師有名。當年晉王被立為太子,楊澤居功至偉,如今太子登基,自是對他十分信任器重,聽聞信王舉兵的理由,不禁發笑,索性便派楊澤親自率兵平亂。
定遠王楊澤親率五千輕騎兵一路南下,途中各路援軍不斷增援,待要抵達並州時,大軍已有幾萬人馬。雙方兵馬雖有差距,但定遠王楊澤乃是久經沙場用兵奇謀的老將,幾萬兵馬運籌帷幄,信王大軍幾十萬兵分五路,但在對方接連不斷的奇襲麵前,潰如一盤散沙,不到一月時間,定遠王的軍隊猶如颶風過境,將信王大軍悉數蠶食殆盡,令誰也料想不到,這場看似聲勢浩大的造反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平息了下來。
此番平亂,皇帝十分滿意,賜封定遠王楊澤為尚書令,他的三個兒子儀同三司,賞綢緞五萬匹、綾羅一千匹及女奴二十名。此一時定遠王在朝中風光無兩。
九月初一,宗親王室文武權臣隨新帝於武寧山祭告宗廟。
時值夏末暑氣正盛,祭祖儀式隆重莊嚴,百官群臣皆著禮服參拜,結束之時已過晌午,個個又累又熱,麵頰上透著蒸騰起的紅潮,氣喘籲籲卻又礙著禮儀規矩,不得隨意解開衣襟或是扇風解暑。皇帝下令要在武寧山開宴,群臣們陪同皇帝在這山穀林中稍事休息,雖說是休息,可有皇帝在場,誰人敢隨意放鬆,個個端著儀態,三三兩兩客氣應酬也是盡量壓低了聲音,不敢造次。
而這些人中,有一人顯得格外緊張,便是李振懿的次子李天哲。雖說上次金殿賀壽時他也去了,可那時他隻能在殿外候著,不曾麵見龍顏,這次可是他頭一回見到皇帝。他的父親唐國公李振懿和大哥李天遠此時正忙著與諸位大人應酬,他獨自一人站在他們身後,挺直了腰板端起架子來,規規矩矩的一動也不敢亂動,生怕給李家丟了臉。
“這次平叛定遠王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啊,如今朝中還有何人可與其相比?”幾位大人們湊在一處聊著近日的局勢。
李振懿聞言點了點頭。
“不過,聽聞定遠王治軍手段十分狠辣。”
“何出此言?”李天遠道。
“聽軍中傳聞,在並州平叛之時,一日定遠王決定親率騎兵突襲信王大營,需留營三百人,可軍中士兵貪生怕死,個個皆想留營,這三百人竟一時選不出來,耽擱了出兵的時辰。定遠王知曉後大怒,下令將那三百留營士兵全部斬首。”
“此令一出,誰還敢臨陣退縮,自是個個衝殺上前,軍中氣勢高漲,一舉將信王的軍隊擊潰。”
“定遠王殺伐決斷治軍有方,實在令人欽佩。”李振懿道。
李天哲在他們身後靜靜聽著,他們說的這些他還不是很明白,隻是看父親和大哥與人交談的樣子,心中十分敬佩,不知自己何時才能如他們這般。
“喂,你是誰家的小公子,生得這般可愛?”李天哲正在出神,卻聽突然有人喚他,一轉頭,心中咯噔一聲,竟是鎮北王世子羅庭顏。
羅庭顏等得無聊,他本在外遊曆逍遙自在的很,可他爹一紙家書便把他召回了幽州,新皇登基他自己不來祝賀,偏要他帶著賀禮跑這一趟差事,怎不知他是最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的人。好在李大哥也來了,本想與他說上兩句,尋個機會一起去玩,可他一直被唐國公拉著四處應酬,根本沒機會與他說話,目光便尋得了他身後的那個小小的身影。
粉雕玉砌的小臉,白皙透亮的像個瓷娃娃,長長的睫毛蒲扇一樣的扇著,大眼睛活潑靈動的眨啊眨,乖巧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偏要裝出一副端莊的大人樣兒來,越發顯得可愛逗趣。
“我在問你呢,你叫什麼名字?”羅庭顏見他隻看著自己不說話,便又問了一遍,隻覺得這孩子是越看越喜歡。
李天哲的心咚咚的狂跳著,他曾在家中遠遠的見過他,他笑得像一道耀眼的光芒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裏,沒想到今日他竟和自己說話了。
“我……”李天哲剛要開口,突然想起他爹的囑咐,要他不要隨便說話,要老老實實的站在這,不要惹麻煩,雖然他很想跟少保公說話,可他爹就在他身邊,若是被他爹發現他不規矩,一定要罵他的。
羅庭顏奇怪,這孩子看著他時滿眼的急切,可就是抿著嘴不回答,眼看著一張小臉憋的通紅。
“你怎麼不說話啊?”羅庭顏哪知道李天哲的心思,很”不識趣”的繼續追問,甚至還向著他走了一步。
李天哲急得出了一身的汗,兩隻胳膊垂在身邊又不敢有大動作,一雙小手在袖子裏拚命的擺,活像個剛剛孵出殼撲騰著翅膀的小雞崽,眼睛滴溜溜的轉,心道現在可不行,快點走開,不然爹爹要罵我的!
“哈哈哈哈哈。”羅庭顏被他這副樣子徹底逗笑了,竟也不顧是什麼場合,放聲大笑起來。
寂靜的山林中,唯有他爽朗的笑聲在回蕩,群臣的目光霎時投注了過來。
“天啊!這下完了!”李天哲心中大呼不妙,逃也似的轉身跑了。
“真是沒規矩,”李振懿皺了皺眉,想起當日在京城所見,搖了搖頭歎道,“鎮北王怎教出這麼個兒子來。”
“何人喧嘩!”總管太監高聲質問。
“唉~”誰知皇帝卻一擺手,笑嗬嗬道,“朕就是喜歡羅少保這個真性情,像朕,哈哈哈。”
皇帝此話一出,其餘人等哪還敢再說什麼,紛紛跟著陪笑附和。
“這羅少保如今可不是一般人可比,且不說他爹鎮北王羅奕,去年春天他還與定遠王府定了親事,先皇還特別賜封了定遠王的女兒為公主,待國喪一過,他便是定遠王的女婿,如今朝中誰還能比定遠王更受皇帝的信賴?況且先皇在世時便很喜愛羅少保,就剛才這番看來,皇帝對他亦是寵愛有加,他的幾位幹爹又都是位高權重的親王和王爺,也難怪他這般放肆無禮了。”
這番談話自是群臣們暗地裏壓低了聲音的議論,李振懿默默聽著不曾插話。先皇後和先皇先後殯天,於他而言並不好過,他自幼喪父,一路打拚至此實在不易,當然也少不了姨父姨母的照拂,現如今姨父剛駕崩,廢太子就被賜死,信王也被軟禁,他的這位皇帝表弟會如何待他,實在也不敢太樂觀,故此關鍵時刻萬務低調內斂,以免惹禍上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