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康沒拜幾天老祖宗就被吳王放了出來，看他在台上耀武揚威、張牙舞爪的樣子，小武恨得牙癢癢的。尤在世子露出那種暗羨的神情時候，他恨不得把那賤女人大卸八塊。
    沒有人願意教世子武功，他隻能跟著老先生來學堂聽課。跪坐在寬大的木席，一牆之隔，便是文武之分，一動一靜，涇渭分明。
    老先生的戒尺突然出現，卻沒有落在世子和小武身上，而是被拿著的主人放在了兩個分神的學生麵前，緩緩放下。
    闔起書，他很平和地問：“你們很想學武麼？”
    世子雖有猶疑，卻仍舊點點頭。
    老先生又望向小武，小武聳肩攤手，回答說：“我其實無所謂。”
    聞言，老先生輕笑後娓娓道來。
    “如今國未立，疆未定，學文的確沒有出路。可若人隻考慮當下，而不為長久計，那便是愚蠢的。我問你們，百姓更需要什麼，是國強，還是國富？古聖賢有言，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不無道理。打仗雖然能擴疆，但最後實現富強的，還是能修養生息，將百姓疾苦放於中心的君主。殿下，問問您的內心，它究竟想要何物？
    若隻是因為從未得到過而想要嚐試，因著旁人的目光而想要改變，卻放棄了命運給您的另一番好處，不懂趨利避害，那麼殿下，您仍是愚蠢的。
    等您想通了，再來做選擇吧。隻是殿下，老臣希望，您最終的選擇，出於您的真心，而非旁人所願。”
    老先生拿起世子麵前工整清秀的字，再不多言。
    “老先生……”
    世子怔怔然，他被老先生問得渾渾噩噩，失魂落魄地起身離開了，一時無法自拔。
    小武本想跟上去安慰世子，卻被老先生叫住，“你且留下。”
    “幹嘛？給我開小灶啊？”
    他語氣不太好，因為他看得出來，老先生在逼世子，在逼迫世子做對他最有利的選擇。
    政治的角鬥場裏，除了幫派和利益之爭，本無對錯之分。
    但老先生今日表露出的急切之情，讓小武清醒認知到一個事實。
    ——老先生也是個投機分子！
    王老先生也不惱，繼續不疾不徐地說道：“中庸之道在於不偏不倚，小武，你已經和世子脫不了關係。那次殿前對峙之後，你便沒有其他選擇，唯一的出路，便是做世子殿下的寵奴！”
    小武輕哼出聲，“我聽說，二殿下能出祠堂是先生的諫言。能夠做到如此不偏不倚，一心為陛下謀事，先生自然高超。我佩服先生的謀略，敬畏先生的智慧，但我絕不會將世子當成奪利的工具。他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先生不該這麼逼他！而且，先生說錯了，我隻想當殿下的臣子，絕非殿下的寵奴！”
    “……”
    老先生本以為小武的勇氣隻是來自於孩童的無知無畏，但此刻，他推翻了自己曾經自以為是的以為。
    小武這個孩子，年歲不大，卻已然能夠洞察人心，分析利弊，若好好栽培，日後必定為人中龍鳳！
    奈何，他隻是個太監……
    眼看著大連宮即將隕落，再過一兩年，吳王必定入主中宮。
    那個時候再開始布局，一切都將晚矣。
    他的滿腹才學和抱負，驅使著他加快了腳步，誰都無法阻止。
    他現在真的老了，等哪一天身體老到無法再承擔如此巨大的夢想與追求，他隻能欲哭無淚的時候，他一定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