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小武兩隻手極不協調地一上一下，他輕笑出聲，“你又不會給人上藥，又不會梳頭，你到底會不會伺候人哪？”
    小武的手穿梭在世子柔軟的青絲裏，就怕自己一用力扯到世子，他當然小心翼翼，不敢分心，“我不會可以學呀，誰生下來就會伺候人的？”
    “……，你爹娘……為何狠心將你送進宮裏？”
    “可能家裏窮吧，誰知道呢！”
    小武剛將篦子滑下，世子突然站了起來，嚇了他一跳，“你幹嘛？”
    世子奪過他手裏的紅木篦，信誓旦旦地承諾：“從今天起，無論大小事務，本宮都親力親為，不會再讓你伺候，顯得你低人一等。”
    他說完就開始給自己梳頭，根本不讓小武再碰他。
    “……”
    小武無奈極了，他一個太監不伺候人還能做什麼？難道真去吳王說的武場和學堂學習不成？
    就算去了，估計也會遭到那些“正常”的男人排擠吧。
    太監就是太監，即便得寵，也不該言行太過出挑乖張，否則必定給世子惹下禍根。
    因為先王仙逝前，混跡其身邊的一個寺人是敵國奸細，差點刺殺成功，若非那時佑王挺身而出，他可沒有後來病逝的福氣。
    那次之後，他就下了旨，後宮寺人不得幹政。
    先王雖沾兒子的光才有了王侯將相之名，但他畢竟是吳王的父親，他的旨意，朱氏後代都要遵守。
    這些事，都是小武八卦來了。
    對於一個擅長化妝偵察的刑警來說，這些都很小兒科。尤其現在具有這樣一個十歲小孩的身體，讓他的語言更具欺騙性。話說回來，誰又能想到，他這具身體裏，還藏著一個成人的靈魂？
    江禦醫準時準點地來給世子送藥，小武明顯感覺世子的臉色好了很多。
    這次紮完針，世子吐出一口深紫色的血，江禦醫微微緩氣，道：“毒已經全部清除出身體，殿下，您是否覺得胸口不再悶悶的了？”
    世子點點頭。
    江禦醫滿意地笑了，“這就對了，之後再吃些溫和滋補的藥膳，殿下的咳嗽很快就會不治而愈！”
    “江禦醫大恩，本宮銘記於心。”
    “殿下，下官也是受人所托，若真要謝，殿下還是親自去學堂一趟吧，帶上小武。”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小武，這才收起針套，背上醫箱，吹起小曲兒離開了。
    小武仔細想了想，他這才明白江禦醫的意思。
    他是太監，自然不好出現在武場和學堂那種場合，但世子不同。若世子也去，那他們主仆二人就都名正言順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能乘機光明正大地與老先生見麵。
    老先生不愧是老先生，一箭能三雕，真是棒棒噠！
    當下，小武真想拍手叫好。
    可世子的眼神卻突然暗淡，連動作都有些瑟縮，他望著自己那條腿，“要是我的腿，一直好不了呢？”
    小武恨鐵不成鋼，真想扇他一巴掌，“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旁人說你是個瘸腿的殘廢麼？”
    世子聽了，突然委屈得嚎啕大哭。
    小武立刻放輕聲音，跟他道歉：“我錯了還不行嘛，你別哭了……算我求你！”
    可他根本不理小武，繼續伏身抽泣，並引起了一連串的咳嗽。
    小武心疼得緊，趕緊上去為他捋氣，“好啦，好啦，是我話說重了，別哭了。”
    世子卻不聽解釋，隻管哭。
    很久之後，他才停止，並斷斷續續地說道：“從來沒人跟我說過這樣的實話，要是早早遇見你，或許我……我不至於這麼傷心……對周圍的一切……”
    世子已經哭腫了雙眼，模樣可憐。
    “多大點事，你要是不喜歡謊言，我可以答應你，”
    小武將他哄起來，拉進自己懷裏，緊緊抱住：“我答應你，無論是好是壞，永遠不欺騙。”
    世子抱住小武，拚命點頭，他感動得淚流不止：“好。”
    這一刻，在這個世上，有一個人真正走進了他的內心，變得最重要、最與眾不同。
    這個人，就是小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