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止渝站在門口看著兩人的背影離開若有所思，宋澈不去打擾，安靜的站在洛止渝的身後。
    天漸漸熱起來，仔細看去院裏的那株櫻桃樹都隱隱的要結了果，宋澈在後麵看著，洛止渝一襲紅衣站在門內，門外不時有花瓣勾著陣陣微風飄落，那人就好似畫中人一般，有些不太真實。
    宋澈開了口喚他，等著他的回應。“爺，咱回屋吧，您還受不得風。”
    半晌過後洛止渝慢慢轉過身來，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宋澈看著總是失了魂魄一般迷戀，“好。”
    江棘帶著有些魂不守舍的季珂出了洛府，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季珂卻總是一副恍惚不定的樣子，江棘看了看他，最終還是開了口。
    “你覺得洛止渝並非你想的那般？”江棘不知道洛止渝對季珂說了什麼，卻看得出季珂突如其來的震驚和不敢相信，這麼多年的相識了，她還是懂這個人的。
    季珂沒說話，強打起精神點了點頭。
    “你覺得一個少年，心性怎會如此？”江棘了然，抬頭慢慢看著這洛城的天，比京城好看，藍上了好幾分。
    季珂默默點頭，他甚至有些不理解江棘為何對洛止渝這般的好，“我知他年少家門不幸，可也不能……”
    話音未落，季珂轉過頭去看到的卻是江棘看著天空有些哀傷的神情。
    “那是你未曾經曆過。”江棘慢慢往前走著，前麵是帶路的管家，不聞不問也沒有阻止她。“我曾經曆過，也隻是一與我並無血緣關係的人，雖為心上人，卻難比真正家人。”
    “你看洛城的天，比京城好看了不知多少倍。”江棘捋著胸前的發絲慢悠悠說著，“可在那個少年眼中，洛城最好看的天是十幾年前。”
    “你可曾知道親眼所見雙親被開膛破肚的痛苦？”
    “你有想過腳下濕潤的土地是親人鮮血浸泡的絕望？”
    “偌大的洛府，你覺得他是怎麼撐住的？”
    江棘說了許多，忽的頓下來看向季珂，“季珂，生死未卜和親眼所見，你選擇哪個。”
    季珂無話可說，他一直以來頹廢不堪也無心治病救人皆是被母親失蹤所困，時常覺得自己怕不是這個世上最痛苦之人，非他自大，隻是太過痛苦，卻未曾想過別人。
    真譏諷。
    季珂也抬頭去看看洛城的天，陽光有些刺眼，卻依舊是好看的很，湛藍湛藍的，他卻突然想到現在洛止渝怕是已經看不清了。
    十幾年前留在記憶裏的景色，原以為結束後便能再度欣賞，但事實上則是報仇之後，也不得解脫嗎。
    終究這一生也隻能活在記憶和痛苦折磨裏的洛止渝，又為何要存在於這世上。
    “主子還有一個盼頭。”一直默默緘口不言的管家在江棘的住宅前停下，微微挺直了腰杆。
    洛止渝說過，他洛家人，跪父母跪主子，不屈天不屈地，不為外人折了腰。
    管家開了門，抬手示意後麵跟著的下人把物件抬進去，眾人經過，管家和季珂江棘三人立於門側，六目相對。
    最後一人進去，管家才淡淡開口，“宋澈。”
    “主子是心病，治不好的。”管家從袖裏拿出代表著洛家象征的掛牌慢慢係在門上，“宋侍衛知道，主子不會長命百歲的，他撐不住那麼久。”
    “不求陪伴一生，隻求渡他安穩。”
    “可……！”季珂踏出一步有些急切的開口，又想起洛止渝的眼神生生頓住，在管家有些疑惑的眼神下慢吞吞縮回去，“沒什麼。”
    管家走了，江棘也回了房間說要休息，留下季珂一個人在院裏呆坐著，抬頭看天，脖子有些發酸，卻沒有眼眶酸。
    可宋澈，怕是連渡他安穩都辦不到，洛止渝定會痛苦的走。
    宋澈求的不多，季珂明白，他隻求能讓洛止渝在生命將近時安安穩穩的停，再無痛苦。
    可連這般微小的祈求宋澈都辦不到。
    季珂突然覺得心口有些沉悶的發痛，隻有他知道，唯有他知道，他卻無力阻止，隻能一點一點眼睜睜的看著，束手無策。
    這算什麼。
    宋澈扶著洛止渝回屋，桌上放著一卷合上的信紙。
    “皇上說那外域人動身回去了，沉玉沒問出來什麼，口嚴的很，但是好歹把關係處好了，臨走前還各種不舍得，說咱們去了提起她的話應該有用。”宋澈把信遞給洛止渝，重述著上麵的內容。
    “料到了。”洛止渝把信紙甩在一旁，勾勾手指又想賴在宋澈身上，“當時我們走的急，沒顧得上他，沒關係，過些時間去一趟就是了。”
    宋澈走過去把洛止渝攬在懷裏，慢慢按著洛止渝的身上幫他緩解疲乏，“正在安排，過幾日就可以走了。”
    懶洋洋趴在宋澈懷裏的洛止渝慢慢闔上眸子，想了想突然笑開，睫毛微抖著惹人憐愛，“帶上那個季珂，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