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五點的時分，雨勢漸小。雖然天氣仍是悶熱，可入秋的雨水打在身上，竟有一種浸骨的寒意。
    沒有陽光，陽傘便也成了雨傘。
    樓前，吳寒別過臉，把傘遞給了蘇一一。
    “你跟我來。”他說著轉過身，徑直走進了雨中。
    蘇一一接過傘，卻沒有撐開，隻是拎在手上，快步跟了上去。
    她同吳寒差不多身高，加上兩人又幾乎步調一致，所以一直保持著一前一後三步之遙。
    他們彼此沉默地繞著宿舍樓外圍走了一遭，然後，來到了訓練的操場。
    吳寒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到蘇一一濕噠噠的頭發和衣服，愣了一下：“你怎麼……算了。”
    他輕輕搖頭，雨水沿著他的鏡片一股股淌到鼻梁上，模糊了他的視線；長袖襯衣因為沾濕的緣故而緊貼上他的身軀，倒是令他的輪廓顯得更加清瘦了。
    “老師……”蘇一一開口，望著他，眼眸裏有一絲不忍，“我知道錯了。無論您怎麼罰我，我都無話可說。”
    吳寒眉眼一彎，唇角上揚：“我沒有怪你。隻是該有的懲罰不可少，也讓你長個教訓，以後，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都不能輕易動手。”
    蘇一一再次低下了頭。
    “我聽說，上午的時候，王浩宇繞著這裏跑了好幾次十圈，最後終於達到了陳教官的要求。這樣吧，你也繞著這裏跑圈，五十圈，不限時間。跑完了，你就可以回去了。”吳寒說著往後退了一步，站在跑道最外圍的草地上，微笑，“我在這裏等你。”
    “您回去吧。”幾十分鍾前，蘇一一瞥見十班那個挑事的女生手腕上的名表時，心中就明了了大半。她直視著吳寒，冷靜地說，“您若是站在這裏和我一起淋雨，便沒有懲罰的意義了。”
    她的眼神格外清亮，一望到底，卻反而增添了幾許迷離。
    吳寒看著她，頓了幾秒，笑：“好吧。”
    他拾起地上的黑傘，抬頭望了一眼天空，道：“看起來，雨快要停了。你，加油吧。”
    蘇一一點頭，長腿很快就跨上了操場。
    “鄭老師，你聽我說，蘇一一是為了幫我才輕輕推了一下那個女生。”女生宿舍中，馮紫儀坐在床沿，一臉不甘地對鄭貝貝說，“真的是很輕地推了一下，那個女生肯定是裝的！”
    另一邊，熟悉的娃娃音響起，帶著同樣的不甘心：“我當時在隔壁宿舍借水，聽到聲音也出來了。十班的那幾個女生態度的確蠻橫，先是讓紫儀和一一給她們打掃宿舍才同意借水，紫儀拒絕了，她們就開口罵人，罵的很厲害。”
    “真的我都聽不下去，別說紫儀和一一了。”另一個女生也補充道，她當時和娃娃音女生在一處。
    馮紫儀感動地望著她們，一時沒忍住，哭了起來。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她的圓眼中滑出，模樣甚是惹人憐惜：“老師，一一她會不會被處分呢？我……我真的好難過，今天才軍訓第一天，已經拖累了她兩次了……”
    鄭貝貝從口袋裏掏出一包手帕紙，遞給馮紫儀，柔聲安慰她：“你別擔心了，吳老師不會太苛責她，隻是，她確實不該衝動。”
    “根本不是一一衝動！老師，她們真的很欺負人。而且，後來那些女生打一一的時候，她都沒有還手！”
    “好了。”鄭貝貝不落忍，便抱住了馮紫儀，輕拍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那場景就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