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他。
    五歲的林書站在搖籃前，望著睡得人事不知的小小一團，壓抑不住的惡毒的想：
    掐死他，就沒人多餘了。
    冰涼的手觸上柔軟的脖頸，林書一愣，那小小的一團也蹙了蹙淡得看不見的眉，扁扁嘴就要哭。
    林書站在一旁看著，直到他發出第一聲嚎哭，才伸手將他抱了起來，任由他將藕節似的，軟軟的小手圈上脖子，林書突然想：
    算了吧，不過一個孩子。
    林書是棄子，兩歲時被長安城中赫赫有名的商賈人家林家撿了回去，自此當親兒子養著。
    林氏心善，擔心林書知道自己身世而心生自卑，便從未對他提過。
    可耐不住林書天賦異稟，兩歲記事，將自己的身世記得一清二楚，更是天賦異稟的學會了虛與委蛇——
    他像是萬惡的源頭那般，生而偽善，卻從不相信別人的善意。
    所以當林氏好容易有了身孕，怎麼弄死那小生命成了他縈繞在他心頭的唯一的想法。
    但孩子畢竟是孩子，再惡也是。
    林書拍了拍小團子柔軟的背，自言自語似的呢喃：
    "我可能是沒有心的，所以，討好我吧，至少在你能殺了我以前。"
    小團子在他懷中拱了拱，小手緊緊的抓著林書的衣襟，咿呀了兩句。
    林書神色一鬆，卻見小團子淡眉一蹙，哼哼唧唧的……尿了。
    林書忍住了甩開他的衝動，心想：
    不如掐死算了？
    林書到底沒掐死他，小團子平安長大了，成了一個正人君子，飽讀十年聖賢書。
    而林書卻因為燒了教書先生的一卷竹簡，十歲被退了學，轉而習武。
    後來，小團子考了狀元，入仕，風光無限。
    而林書卻連考武狀元的資格也沒有了。
    然後，他死了，被位臨右相的小團子賜死的——因為誣陷他貪汙。
    到底是死有餘辜。
    【大大對小團子的愛真是感天動地！】
    機械音誇張的喊了兩句，甚至自配了鼓掌的音效。
    看著屏幕，像又過了一生似的林書微挑眉毛，無法苟同：
    "我們在一個頻道上嗎？"
    【嗯？不在嗎？】機械音一愣：【我看看…靠！大大你什麼意思？你對小團子還不好？】
    林書盤腿坐在虛無中，沒回答，心想：哪裏好了？抖M眼中的好？
    【大大，我覺得你的思想有問題。】機械音嚴肅道：【林家隻能供一個人讀書，你不想讀應該明說，而不是毀名譽式的燒書——書多重要啊。】
    林書依舊沒說話，隻是想：
    當時是為什麼隻能一個人讀書來著？好像是賤商思想？
    【而且，大大，你以為犧牲你一人之利，消除了賤商思想，讓小團子可以科舉很光榮嗎？】
    林書總算應了："不光榮嗎？"
    機械音冷了冷：【那天林氏哭了。】
    林書一愣，倒是想起來了，那天林氏的確哭得很傷心，還唯一一次的打了他。
    林氏說："林書你光榮嗎？四海皆知啊？啊？"
    當時他也是這樣，點頭，說：
    "難道不光榮嗎？"
    【大大，有病，得治。】
    林書笑笑，一貫的油滑："誰說沒治呢？"
    【小團子死了。】
    林書點頭，想：我不也死了？還是他殺的呢，什麼兄弟情誼也沒顧上，全屍也沒給留。
    【大大，我們這種存在是可以聽願的，他願你永樂，但我覺得，你不懂樂。】
    林書想了想，道："我覺得看到你就挺樂的，畢竟，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
    機械音怒了：【怪我嗎？誰叫你死後跟著三條腿的蛤蟆就跑了呢？趕去投胎啊，閻羅殿不收！】
    林書笑了，聲音略低："原來你不是這蛤蟆啊？我當時隻想看看它隻有三條腿要怎麼活，好奇就多跟了會兒。"
    機械音哼哼：【重點不在這！反正我不是蛤蟆！重點是，大大，我帶你飛吧。】
    "隨便。"
    反正你說了，我不懂樂，我隻有惡，去哪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