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日月——
    這四個字就像是有千萬斤的重量一般，狠狠地錘擊在了嵐颯的胸膛上。
    “你把我送回去的第二天晚上，我的眼睛就變成這樣了。”玉黛螺微微仰著頭，觀察著嵐颯臉上的神情，“我們狐族和其他族有一點最大的不同就是很多隱藏比較深的血脈，會在懷孕後一段時間顯現出來。”
    “我走的時候誰都沒見，我父親和生父他們應當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也沒有去和他們碰麵。”
    “除了你，嵐颯，除了你我沒有和任何人正麵相對過。”
    嵐颯微微垂著頭，凝視著玉黛螺的眼睛。
    “‘白皎月’的能力是把狐族的魅惑之術釋放到極致，我想控製一個人，太容易了。”玉黛螺嘴上這麼說著，與嵐颯相對的一雙眼眸卻清澈至極，“可我不想控製你……我——”
    他的聲音哽了一下，抿了抿嘴唇，而後才開口繼續：“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你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嵐颯，你……你願意和我一起擔負起這個孩子的命運嗎？”
    “和我一起，為他爭得一席正大光明的生存之地——讓他不用像我、我生父那樣，為了能夠平安無事的活下去，隻能將自己隱藏在黑暗的角落裏，甚至不惜摧殘自己的軀體，讓自己的摯愛剜掉那隻會暴露身份的眼睛——讓他不用像你一樣，活在別人的掌控之中，沒有自我、沒有自由，隻能做一枚棋子，一件工具……”
    “我很抱歉，一開始我確實隻是想，利用你。但我沒有辦法……如果我父親不是‘鬼眼’，或許我也不會這麼激進，但這世上沒有‘如果’。事實上總是命運弄人，作為‘鬼眼’和‘玉琉璃’的第一子，我注定會擁有一雙‘白皎月’，我沒辦法……”
    “而讓我認命，把自己的命運交到任何人手裏，我也做不到。如果將來不管跟誰在一起，我都注定要成為被人爭來搶去的那塊肥肉，那還不如把這雙眼睛開到極致。”
    “我明明都算計好了，嵐颯，我都想好該怎麼辦了。雖然或許會很困難，但我、我想過用我的能力控製你，屠戮嵐氏一族，讓你以傀儡的身份站穩腳跟，然後再借此製造更大的勢力。”
    玉黛螺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穩穩當當地落進了嵐颯的耳朵裏。
    嵐颯薄唇緊抿，直到他說到此處斷了聲，隻是看著自己，才垂著眼瞼聲音裏絲毫沒有帶出任何波瀾地開了口，問此時此刻依偎在他懷裏的玉黛螺：“所以呢？為什麼不接著執行你的計劃？”
    說出這兩句話的時候，嵐颯的神色非常鎮靜，一如他的內心。
    玉黛螺的這番話一點兒也不出乎他的預料，甚至當對方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對方的行為意圖。
    隻是——他更在乎玉黛螺尚未說出口的那句足以讓他為之上刀山下火海，為他捐出這一條性命的話。
    玉黛螺泛著一層月白色光芒的眸子柔柔地凝視了他許久，直到一顆晶瑩的淚珠不知是因為喜悅還是悲傷溢出眼眶，這人才唇角一動，露出一張笑臉來：“我愛你，我做不到。”
    “嵐颯，你知道嗎，死契對每個人的約束力都不一樣。對於別人來說或許隻是一方死後方可另行結契，但對於咱們來說並不是這樣。”玉黛螺溫柔地吻了吻嵐颯的嘴唇，低聲喃喃道，“血脈交融到極致，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隻把你當做這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可無論把你看做什麼，這終究是我要下注的一盤賭局。押下的籌碼是我自己，而我想要的東西——嵐颯，我贏了嗎？你的心，是我的嗎？”
    嵐颯一言不發，兩隻大手伸到玉黛螺腋下，一把將這人提起來，放到自己腿上，讓他以麵對麵的姿勢在自己身上坐好。
    “你心裏沒有答案？”金燦燦的眸子直直地望進那雙泛著月白色光芒的黑眸裏，“我不信。”
    玉黛螺亦凝視著他的金眸：“自然是有的。”
    嵐颯眯著眼睛看他，仿佛在問：那你還問什麼？
    玉黛螺眸子裏帶著笑意，卻非要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架勢，撅了撅嘴：“我都說了，你一個字都不說，合適嗎？”
    嵐颯微一挑唇：“現在，我還不想說。”
    說罷猛地湊過去吻住玉黛螺的嘴唇，兩人近乎瘋狂地啃咬著對方，宣泄著那些就算把某些話說出口也不足以充分表達的情緒和情感，直到再不放開彼此就都要憋死了，這才堪堪停了下，深深地凝視著對方那讓自己迷戀不已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