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書自娛自樂的玩了一會兒健身器材，薑清揚和丁聞蹲在一旁一臉生無可戀的捏水瓶子。
    薑清揚對著邢書招招手，“走了寶，以後有機會再來，我們去那邊拍照，回家之後哥哥給你送去洗出來，咱們就能掛在牆上了。”
    “我們要把這個膠卷拍完再回家嗎？”邢書跑到薑清揚身邊，歪著腦袋問。
    薑清揚拉著孩子的小手不緊不慢的往門口走，“也不一定咯，比如你現在想回家，我們就不拍了啊。”
    邢書不說話了，看著眼前的一片池子。
    古人讚菊讚蓮，說濯清漣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池中的錦鯉像是要成了仙，繞著一株蓮蓬遊的飛快，要不是薑清揚2。0的眼還真看不清它們的英姿。假如薑清揚有預知未來的能力，能看到不少年之後錦鯉這族飛黃騰達，有一群人，對給你錢的媽不感恩天天對著錦鯉拜來拜去，準得趁著這處沒被汙染逮幾隻回去。
    夕陽是西沉了，可是溫度沒西沉。丁聞半路就和他們分道了，說你們知道的，我一般局都比較多。氣的薑清揚轉臉就走，沒給這瘋子多說一句話的機會。
    “叔哈好熱啊，抱抱吧。”邢書下了公交車就賴路邊不願意走了。
    薑清揚：“……”最佩服的就這這麼熱的天還要黏在一起的人。
    皮膚碰一下都覺得要著火了好嗎！
    薑清揚：“不是熱嗎，抱了更熱。”
    邢書撅撅嘴，“不熱的時候才可以抱嗎？”
    “對，等入伏這一個月過去，就能好點了。”薑清揚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的拉住了邢書的手。
    邢書還是不放心，“那回家開空調可以抱抱嗎？”
    “對，還可以邊開空調邊吃飯，聽說媽媽今天煮了羊肉湯給小寶吃。多放點醋。哇小寶是不是餓了。”薑清揚說著就看到邢書小心翼翼的咽了兩口口水。
    ……
    這是2002年的夏天。特別的熱，像是在預兆著什麼災難。薑清揚可以帶著小邢書走街串巷去聽蟈蟈的恬燥叫聲，帶他穿過老舊的胡同去吃五角錢的正宗老冰棒。那個時候老城遠沒有今天繁華，那是四大天王和小虎隊的年代。
    說不準春節到底是幾號才能算是真真正正的過完。對於小孩子來說，當然每天都在過春節才是最好的啦。
    舊的那一年，是平和的一年，也是需要回顧的一年，是孩子的成長和老人的過往。
    新的一年，是向前看向前奔跑的一年，以及謝謝有了你。
    張姨還在努力給每人碗裏夾菜，“你們都大口吃菜啊，平時吃那麼多，一天不做肉就說我虐待你們，春節的剩菜到現在吃不完……”
    薑清揚看著快要頂到腦門上，摞的高高的菜，愁眉苦臉，“這是要出欄了……”
    張姨要動手打人，卻被電視機裏傳來的消息吸引了。
    “……具有嚴重傳染性疾病，非典型肺炎於2002年11月中旬在廣東德順爆發……在我國南方地區，尤其是兩廣及雲貴高原爆發較為嚴重，經專家研究，果子狸是嚴重的急性呼吸道綜合症的源頭……現在已在全世界範圍發現多例感染者，提醒廣大居民積極防範……”
    圍坐在一個桌子吃飯的五個人表情各異。
    張姨罕見的皺起了眉頭，“我總覺得最近要發生點什麼事兒，我第六感很準的。”
    新聞也不再說什麼，就連症狀和傳播方法都沒怎麼說清楚，居民積極防範？買口罩唄。
    邢叔調了台，像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地邪啊我給你說，別胡扯。”
    薑清揚也同意的點點頭，“是啊姨，我們這地邪的很，爆發的地方離我們那麼遠呢，南方那邊熱，病毒就容易傳播……”
    薑爸爸拿紙擦擦嘴，表示自己吃飽了，就要回廠裏上班去。臨走前突然想起來什麼，“哎老邢，你還記得三區的小王嗎，他老家不是雲南的嗎？昨天接到什麼消息就回家去了好像。”
    張姨更加不安了，總在說有預感。隻有邢書盯著桌子上的飯菜目不轉睛，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邢叔拍著張姨的背安慰她，一家人飯也不吃了，薑清揚站起來收拾碗筷，在小寶鍋蓋一樣的油肚上揩了一把油。“你別擔心了，老天今年這麼冷，你當人家病毒不怕冷的嗎，來了全給它凍死！”
    張姨撇撇嘴，在後麵一腳踹向他的屁股，“你那麼貧的嗎？看把你能的，下午放學別忘了買幾個口罩。哎，你早點回來，你們都早點回來啊。”
    薑清揚拿起粉紅色小兔子的口罩給邢書帶上，“我們小寶這麼好看呀，喜歡嗎？”他把孩子好不容易長出來的頭發揉的亂七八糟的，笑嘻嘻的說。
    邢書點點頭，習慣性的想咬手指頭但是被口罩攔住了，“為什麼要戴口罩啊叔哈？”
    薑清揚心說，還不是因為你媽太神經質了，聽風就是雨的這本事希望沒有遺傳吧。“我們要防止生病啊，不生病就不要打針不要吃藥……說多少遍了，不要咬指甲！”缺少關愛的小孩子都希望生病，在薑清揚的記憶中，有一個非常模糊的影子拿著蜜餞哄他吃藥，可是明明自己都是坐起來很困難的病人。那是他對於媽媽鮮少記憶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聽說南邊都開始搶板藍根的米醋了，我們要不要也多買點在家裏屯著，煮煮米醋殺殺毒也是好的。”張姨忙著做今天的賬本。現在到處人心惶惶，走在街上，人人都是低著頭行色匆匆，醫院每天人滿為患，醫護人員從高危職業變成了高高危。
    可是不管怎麼樣生活還在繼續，人們不賺錢難道等著板藍根從天上掉下來嗎？
    邢叔看著電視上每天不間斷的報道著又檢查出多少人感染的消息，歎氣道：“都是假的，這麼好防止怎麼還會有這麼多人感染呀……”
    薑清揚抱著邢書從樓上晃悠下來的時候正好聽到，“明天送小寶去幼兒園都麻煩，他們小老師早上通知，明天進校之前都要檢查體溫，咳嗽情況啥的，我又要遲到了，哎。”
    “可憐啊，這些人，全世界的災難啊這是……”
    可不是嗎，聽說近期市裏也有感染者千裏迢迢趕來看病，已經被全麵隔離了。薑清揚抱緊懷裏的邢書，跟著歎了口氣。
    小老師對著薑清揚笑笑，彎下腰溫柔的問邢書：“張開嘴給老師看看好不好？”
    邢書乖巧的點點頭，可好巧不巧，在張嘴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咳嗽了兩聲。
    一下子就被列為重點排查對象。除了還在檢查其他小朋友的老師，全都圍了過來，邢書緊張的抓住了薑清揚的褲腿。
    “先檢查一下體溫，如果發熱必須立刻送往醫院。”穿白大褂的校醫如是說。
    薑清揚蹲下和邢書平平高，好看的眉毛皺成一個“川”字，“小寶，告訴哥哥你哪裏有不舒服嗎？”
    邢書搖搖頭，白皙的小臉因為緊張變成了粉紅色。女醫生全副武裝拿了體溫計過來，推了薑清揚一把，“先離遠點，防患於未然。”
    醫生甩了甩體溫計，薑清揚站起來就在旁邊看著，心裏不大高興。就好像邢小寶真的變成了病人，需要被防著，被隔離。
    “乖孩子不發燒，嗓子痛不痛？”女醫生似乎還是不放心，距離邢書半米的地方停下，彎腰問。邢書依然還是搖頭，有些膽怯的看著薑清揚，他很害怕，他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人不讓哥哥抱他。
    “家長如果還是不放心，可以去醫院做一下全麵檢查，不過能不去還是盡量不要去醫院了。”
    薑清揚抱起邢書，安慰似得顛了顛孩子，柔聲說：“不怕，哥哥在這裏。”對女醫生點點頭，“有沒有謝謝阿姨？”
    邢書攀上他的脖子，皺著紅紅的小鼻頭奶聲奶氣的說謝謝。
    小老師隻是剛剛幼兒師範畢業的小姑娘，算起來不比薑清揚大幾歲，本身自己就有點害怕，遇上這樣的事就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薑清揚：“我今天先帶孩子回家，剛剛受了點驚，我瞅著還有點害怕，好吧老師？”
    小老師忙不迭的點點頭。薑清揚索性翹了課，帶小邢書回家。
    還沒進家門就聽見電視上還在孜孜不倦的播報著又有多少人感染，又有多少人不治身亡。薑清揚非常煩躁，這種無力感偏偏還沒有地方發作。
    張姨正抱著毛線球給邢書把瘦了的毛衣改大，看到剛剛走的兩個人又回來嚇了一跳，“怎麼回事？路上戒嚴把你們趕回來了？”
    薑清揚：“……”您腦洞那麼清奇的呐。
    “沒事兒，不想上就回來了咯。”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隱瞞，沒有事的話，說出來，平白無故讓張姨白擔心。
    孰料，半夜孩子就發起了高燒。
    

    作者閑話：

    這兩天都很粗長哈哈哈哈
    非典真的很難寫……
    但是不會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