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殤醒來時，是在天醫穀。
    “師兄，你醒了！”沐以卿一直守在旁邊，見堯殤醒來，忙上前道。
    “以卿？”堯殤皺了皺眉，“我記得我被人圍殺，又恰逢月圓之夜，後來如何了？為何我身上竟無一點外傷，而內傷，仿佛十分嚴重？”
    “師兄……”沐以卿心中一驚，師兄的記憶，停留在幾年前那次圍殺時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堯殤見沐以卿吞吞吐吐的模樣，語氣冷了幾分。
    “師兄，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沐以卿道。
    “三年前？！”堯殤神情一凜，為什麼，那次事情之後，他沒有一點記憶呢？
    “主子，確實是三年前了。”曉陽在一旁道。
    “曉陽，你怎麼會在這兒？現在的情報係統，你不管了嗎？”堯殤納悶，曉陽和繁星是他從小的影衛，可以說是最信任的屬下，情報係統建立之初，就是任命曉陽在全權管理，做情報的人，是不能輕易露麵的。
    可曉陽如今在這兒，那是不是說明，現在，有另外的人在掌管這情報。
    “這三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誰告訴我？”堯殤壓抑著煩躁，隻想趕快弄清楚怎麼回事。
    幾人對視了一眼，還是由沐以卿來說。
    他將這三年來，堯殤如何打入中州權力中心，如何反控司馬舊臣，如何接連打下勝仗，又如何被封王的事，一一說給堯殤聽。
    隻是，這所有的事情裏麵，沒有阿玉。
    堯殤聽著沐以卿的話，總感覺他遺漏了什麼，但又想到事情太多，有所遺漏也正常，便沒有細究。
    “那我又是如何失憶的？”堯殤又問。
    “當日師兄救下的清雲，前不久背叛了師兄，且她似乎有高人相助，在追捕清雲時，師兄被對方暗算，重傷不醒，直到今天，方才醒來。”沐以卿說這些話時，心裏是緊張的，從堯殤的反應來看，記憶隻是丟失了部分，比當初阿玉的情況要輕得多，保不齊哪句話，可能就讓他想起來，是以措詞時，沐以卿都十分謹慎。
    “她為何背叛？”堯殤皺眉，這個清雲，他並沒有印象，但潛意識裏，覺得這個女子，關係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這……”沐以卿看了看繁星曉陽，曉陽硬著頭皮，開口道：“當日主子要迎娶王妃，而清雲一直對主子心存妄想，便想害死王妃，卻被主子丟到了山莊裏，後來又不顧主子命令，聯合外人，再次對王妃下手，之後便逃了。”
    果然，提到王妃，堯殤又問：“我何時娶王妃了？”他看向沐以卿，這麼大的事，剛剛沐以卿可沒說過。
    沐以卿怕他生疑，故作不忿道：“還好意思問我，你當時娶王妃時，生怕我給你搗亂了，竟然都不給我請柬，我根本沒看到你成親好嗎？！”
    “不給你請柬才正常。”堯殤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問曉陽道：“那現在中州京都是個什麼情況？”
    “主子命辰光假扮您，留在中州與人周旋，目前各處一切正常。”曉陽低頭回稟道。那些派去西晉暗殺薩孤旁支的人也早就被召回，司馬一族的舊臣那邊也沒有輕易招惹。
    “我是問，那個，王妃呢？”堯殤皺著眉，他的記憶停留在三年多之前，那時候，他隻有身為司馬堯的記憶，所以，他很納悶，自己會找一個什麼樣的王妃。
    “王妃正在王府裏，她也很擔心主子的安危。”曉陽道。
    “說說我與她是怎麼回事？”堯殤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他總覺得這個王妃來的蹊蹺。
    “王妃是沈尚書的三女，年前主子與東齊一戰之後，見到王妃，便與王妃一見如故，後求娶了王妃。”曉陽不敢詳說，隻得含糊帶過。
    “如今我也醒了，明日便啟程回王府吧。”堯殤不再問下去了，這幾個家夥，明顯有事瞞著他，等他回去，自然能查清楚。
    然而至始至終，繁星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四人當中，除了堯殤，就屬她和阿玉的關係最親近了，她非但不討厭阿玉，反而喜歡這個王妃。她與阿玉接觸得最多，也知道阿玉與堯殤的感情其實比他們看到的更深。她也曾見過兩位主子相愛相親的模樣，她其實更是希望這二人能百年好合下去的。
    今日騙堯殤的說辭，是一早就想好的，連王府裏的那個假王妃，也是一早就找好了的。
    堯殤這次昏睡，足足半個多月，雖然是為了給他療傷，但也確實是讓堯殤忘記了阿玉。
    “堯兒醒了？！”一道溫柔的女聲想起，正是沐以卿的母親，莫雲歌。
    “師父，師母。”堯殤淡淡的打了聲招呼，他一向如此，眾人也無人介意。
    “醒了就好，今後切莫妄動真氣，好好休養，總有辦法讓你痊愈的。”沐笙禾人到中年，除了依舊俊朗的容顏，更添了幾分大氣沉穩。
    “有勞師父掛心了。”堯殤點了點頭，他會好好休養的，自己的身體自己還是清楚的，這次舊傷複發，似乎真的挺嚴重的。
    “剛剛在外麵聽見你說明日便要回去，你師父和我也不留你，讓以卿跟你一起走吧，有他在身邊，幫你調養身體也好，你也替我多約束約束他。”莫雲歌笑得溫婉。
    堯殤從小便沒了母親，而莫雲歌慈善溫柔的形象，就是他對母親的認知。
    “師母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也約束好師弟的。”堯殤會道。
    “這是為師新研製的丹藥，對你的身體大有益處，雖比不上解靈丹，但對你現在的內傷，還是可以溫養一二的。”沐笙禾將盒子遞給一邊的沐以卿拿著，裏麵是幾個白玉瓶，裏麵皆放滿藥丸，足夠堯殤半年所需。
    “爹，配方我都熟記了，以後我會給師兄煉製的。”沐以卿接過盒子，替堯殤收了起來。
    “若是等堯兒身子好些了，你們還是去天山一趟，你姑姑久居天山多年，若是知道雪蓮的下落，能摘得雪蓮，作為這藥的藥引，堯兒受損的筋脈，也能恢複小半了。”沐笙禾道。
    提到司馬瀅萱，莫雲歌的神情又多了幾分哀愁，她們曾是金蘭姐妹，如今，二十年過去了，她們再也沒見過麵了。
    堯殤也是知道內情，師父師母對自己恩重如山，他這次，會盡力去說服姑姑，讓她見師母一麵的。“師母終會得償所願的。”
    堯殤幾人是秘密回到永定王府的。
    剛一進府，早早收到消息的辰光等人，便等候在了院子裏。
    這些人堯殤大部分都認識，流風依舊在追查清雲的下落，還未歸來，是以，這些人裏，隻有那個由丫鬟扶著，身穿華服的女子，是他所陌生的。
    “你就是，本王的王妃？”堯殤走向那個女子，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讓其視線與自己相對。
    “回王爺，是臣妾。”女子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永定王，心中膽怯，眼神閃爍，聲音也是如蚊子般細弱。
    堯殤眸中寒光微閃，這種貨色，他怎麼可能與之一見鍾情？究竟是什麼，能讓所有人都聯合起來騙他？
    堯殤不動聲色，隻淡淡說了一句“姿色尚可”，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等堯殤走後，女子差點跌坐在地，還好身後的丫鬟及時扶住了她：“王妃，您沒事吧！”
    “無事，我們，回屋。”女子借著丫鬟的力氣站了起來，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原是南方一個官吏的女兒，其父被人陷害抄了家，她便被賣到了青樓，因與阿玉有三分相似，曉陽便將她救了出來，並答應為其父平反，隻是，要她假扮永定王妃。
    如此一來，不僅能為父親平反，使自己脫離火坑，且還能做永定王的女人，楊默涵自然是十分願意的。
    在到永定王的第一天起，她就告訴自己，自己就是永定王妃，就是那個被天下傳揚，讓永定王寵愛的王妃！而永定王府的下人，對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她也做好了準備，做永定王的女人。
    隻是，她沒想到，永定王的氣勢竟會這樣懾人，隻一眼，就教她腿腳發軟。身邊這個小丫鬟，是她進府後，曉陽從女衛中挑選的一人，說是照顧楊默涵，其實也是時時看著她，教她不會露出破綻。
    一回府，堯殤便想盡快了解手中的事物，在書房一待就是幾個時辰，期間也沒有吃飯。而沐以卿則待在藥房，練習新藥的配製。
    “砰砰砰！”書房的門被敲響，堯殤正在和辰光曉陽議事，便問了一句“是誰？”
    “王爺，是臣妾。”溫柔如水的聲音響起，堯殤皺了皺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堯殤還是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女子走在前麵，後麵是丫鬟提著的一個食盒。
    “臣妾見夜已深了，王爺和兩位大人還未用膳，便準備了些吃食，請王爺和兩位大人嚐嚐。”楊默涵笑著，將丫鬟手裏的食盒接了過來，將裏麵的菜擺上了桌子。
    “王妃好意，那我們便嚐嚐吧。”堯殤看了曉陽一眼，帶頭做到了桌子旁。
    一共四道菜，蝦仁豆腐，大盤雞，清蒸鱸魚，四喜丸子，另外還有三盅湯，三碗米飯。而蝦仁豆腐，則讓楊默涵放在了堯殤麵前。
    堯殤見她這刻意的行為，心中暗諷，他並無什特別愛好的口味，將這蝦仁豆腐調到他麵前，是聽誰說他喜歡吃這個不成？
    曉陽見狀，也硬著頭皮做了下來，他知道，主子以往是不怎麼愛吃蝦仁豆腐這道菜的，是三年前受傷過後，才鍾愛了這道菜。
    如今，主子的記憶停留在三年前，或許這口味，也回到了三年前吧。
    辰光是最自在的一個了，他跟堯殤彙報了半天，肚子也餓了，便愉快的享用起來。
    而楊默涵，還站在堯殤身側，準備伺候著堯殤用飯。
    “本王不喜別人伺候，你出去吧。”堯殤沒有多餘的耐心，就算這個女人是他的王妃又如何？他懶得應付。
    用過飯後，堯殤又問起了今日的情況，聽到辰光提起靈珊，他便又問了兩句：“我記得她當時有了東方玄陽的孩子，後來怎麼回事？”
    辰光聽了，便將靈珊後來的事情，以及他們如何收服靈珊的事，一一告訴了堯殤。
    “如今她在宮中，不僅得了左貴妃母子的信任，也得了東方玄禮的心，靈珊，會是非常有用的一把刀。”辰光道。
    “保證她的安全。”堯殤淡淡一句，又問起了其他事。
    這一談，就是一整夜。
    天光微亮時，堯殤終於放過了曉陽和辰光，自己也在王府裏隨意走了走，待走到幽篁小築時，他停了下來。
    這個院子，他好像來過，甚至，在這裏待過一段時間，隻是，更具體的事情，他卻是半點都記不起來，隻隱隱覺得，這個院子，對他影響深遠。
    或許是與阿玉在此住的最久，也或許是與阿玉在此分開決裂，又或許，是與阿玉在此，第一次完成了夫妻之間的事。所以，在堯殤的潛意識裏，這個地方，十分特殊。
    他走到門口，自然有侍衛為他打開院門。
    東邊的廂房，是他當時的書房所在，西邊的廂房，則是阿玉當時的居所。
    堯殤看了看兩邊，向西邊的屋子走去。
    屋裏的陳設還是阿玉在時的模樣，隻因後來，堯殤命人要好好照看此處，所以，屋內有人時時打掃，倒也幹淨得很。
    忙了一夜，之前又一直在趕路，雖然他很能抗，但畢竟如今身體原因，也會覺得十分困倦，便躺到了床上。
    他輕輕嗅了嗅，有淡淡的皂角清香，但他記憶裏，這裏，應該還有另一種味道，那是屬於阿玉的味道，輕輕淺淺，隱隱的幽香。
    不多時，他進入了夢鄉，夢裏，他看見另一個自己，被困在一個鐵牢裏，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他想叫醒那個自己，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作者閑話：

    會不會有人討厭沐以卿？本文沒出現女配阻擋男女主相愛的步伐，竟然是男主的師弟在棒打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