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拿了明溪先生準備的藥，又打了盆水，便回到了房中。
    “為什麼不告訴我？”阿玉來到他麵前，用濕帕子細心的為堯殤擦去嘴角的血跡，她不是沒有感情的木頭，聽了繁星的話，她如何能不動容？
    “沒有必要。”堯殤道，繁星在院子裏與阿玉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聰明到不擇手段，卻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笨。”阿玉盯著堯殤，她一直以為，他運籌帷幄，他果斷狠絕，為達目的，可以利用一切，但是。。。。。。
    “阿玉，不要走了。”堯見她要轉身，忙抓住她的手。
    那是怎樣複雜的情感？壓抑，渴望，還有，不確定。
    這樣的情緒，竟然都出現在堯殤身上，難道，真的是她的錯嗎？
    是堯殤欺騙在先，是堯殤對她使了手段，是堯殤強迫了她，她一走了之，她就錯了嗎？她其實知道，這些，都不是她離開的理由，她無法接受的是，自己一邊告訴自己愛的是周楓，一邊，卻又不可自拔的愛上堯殤。
    她無法麵對堯殤的感情，才選擇了逃避，不過如今，她卻看清了自己的心。
    當看到明溪將堯殤打得吐血時，她心中的焦慮不安，她那破土而生的感情，再也抑製不住，原來，他一直在她心底。
    “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我是個專一的人。”阿玉抽回自己的手，眼裏的笑，充滿了諷刺，她其實就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女子，“可我年少時傾慕於你，後來卻愛上了周楓，如今，好像又愛上了你。”
    雖然聽到阿玉說愛上了他，但堯殤卻無法高興起來，因為她的表情，當真不夠美妙。
    “周楓還住在我的心裏時，你便強行闖了進來。你可知，恢複記憶之後，那種幾近崩潰的情感，不斷撕扯著我的心，我不知道怎麼辦，我隻想離開你，離開造成我這樣痛苦局麵的你。”
    不知道初嚐情滋味的你們，有沒有過類似的感覺，兩個你有好感的人，兩個對你好的人，而你，必須選擇一個時，那種痛苦折磨，不忍傷害對方的情緒，會折磨得你，痛不欲生。
    從剛剛見到堯殤吐血時，阿玉就知道，她確實是愛堯殤的，隻是，周楓呢？她與周楓算什麼？即便她承認她是愛堯殤的，那麼，她曾經以為的愛情呢，算什麼？
    “對不起。”堯殤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對不起，若我早日懂得自己的心，就不會再對你冷漠如斯，我，後悔了。”
    阿玉被堯殤這句對不起嚇得不輕，這樣驕傲的人，會說對不起？
    “你不必震驚，我很早，便想與你道歉了，是我讓你這般痛苦，是我不好，原諒我，好嗎？”若我一直將你留在身邊，就不會有什麼周楓了。
    堯殤聲音很輕，他知道，阿玉會心軟，他的玉兒，會因他的脆弱而心軟。
    “堯殤，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阿玉歎了口氣，在恢複記憶之前，堯殤那脆弱乖巧的樣子，就會讓她的心軟成一片，現在恢複記憶，更是明白自己愛著這個男人，她的心怎麼可能不軟？
    “玉兒，我們不要決裂，我們不要死生不複相見，好不好？”堯殤乘勝追擊，要在阿玉心軟時，換她一個承諾。
    “不還是見了嗎。”阿玉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那這個，便當作是我們的定情之物可好？”堯殤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裏麵是阿玉的斷發，讓他編的好好的，貼身放在胸前。
    “堯殤，你這是得寸進尺？”阿玉眉毛一挑，這人怎麼總有本事牽引她的注意力，明明剛剛她還糾結得要死，現在滿心的注意力都被這人給牽扯住了。
    “玉兒，成親之時，你我都沒交換信物。”堯殤故作委屈，他便是得寸進尺又如何，他也算是明白了，阿玉對他是有感情的，否則，現在怕是早就甩手走人了。
    “以後補上就是，這斷發還我！”阿玉瞪了他一眼，一把拿走了荷包。
    “玉兒，你，”堯殤眼睛一亮，以後補上信物，她這是，願意與他破鏡重圓的意思嗎？
    “堯殤，我不想騙我自己，我喜歡你，我老早之前就喜歡，從在孤兒院，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你；後來回到別墅，我已漸漸長大，更是愛慕於你，”阿玉耳根微紅，一口氣說了許多，這些話，她老早老早就想說的。
    堯殤聽著她這異樣的表白，心髒狂跳。
    “隻是。。。。。。”阿玉一句隻是，讓堯殤的心又瞬間提起，“隻是所有人都跟我說，你收養了我，我要感恩，要把你當父親一般尊敬。”阿玉認真的看著堯殤，眼裏依舊是不解。
    “我從小便沒有父親，我不知道什麼叫像尊重父親一樣尊重你，我隻知道看見你我會緊張，會心跳發慌，會情不自禁的臉紅。”阿玉頓了頓，“後來我知道，這是愛慕。可同時，我也明白，我與你，是不可能的。”阿玉輕笑一聲，自嘲癡心妄想。
    “且不說你的地位，單是你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我便知道，你我絕無可能。”
    堯殤見她眼神落寞，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後來，我便將對你所有不幹淨的心思，都埋在了角落裏。我雖是個孤兒，是個殺手，但我一直都渴望光，渴望熱，也渴望愛。。。。。。周楓，便在那時候出現了。”阿玉的神情多了幾分痛苦，最開始與周楓相愛時，她如飲甘露，她第一次憧憬未來，山野居，便是她親手設計的。
    “你知道嗎？一個饑渴多年的人，遇到自己一直渴望的奇跡，便輕而易舉的陷了進去，他於我而言，是美夢成真，是夙願得償。。。。。。”阿玉眼裏帶了些迷惘和沉溺，“為了他，或者說為了夢想的未來，我願意付出生命。”
    堯殤見她認真的模樣，心，不可控製的抽疼，是他，是他自己，將阿玉推到了別人身邊。
    “穿越到這裏後，我也想過，他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他們不過是，想要利用我，得到關於你的消息，但後來傳出我拿到盤古玉的事，他們便改了主要，更想得到這傳說中寶藏的鑰匙吧？”
    阿玉笑了笑，她拿到盤古玉時，九死一生，那時，她隻歎自己運氣好，隻差那麼一點，她就回不來了，現在想想，應該是堯殤在暗中幫了她吧。
    “其實，你一直在暗地裏幫我，對麼？”阿玉看著堯殤，小心翼翼的問。
    “嗯。”堯殤輕輕嗯了一聲，他原本讓阿玉去盜盤古玉，就是希望她知難而退，卻不想，她竟然真的答應了，他沒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阿玉出事，他便一直暗中關注著她，在關鍵時刻，幫了她。
    “其實我知道，周楓一開始是想要利用我，但後來，他對我的感情，未嚐不是真的。”阿玉苦笑了一下，她對周楓的愛，其實也不純粹，她是為了圓夢，周楓是為了利用。
    “你若實在放不下他，我會等你慢慢忘記。”堯殤卑微道。隻要阿玉待在他身邊，總有一日，能叫她忘了周楓。
    “謝謝你的包容，堯殤。”阿玉將頭枕在堯殤肩膀上，“是我粗細，你身體耗損成這個樣子，我竟也沒有發現，你可知，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那個。”阿玉的唇角彎了彎，堯殤殺了周楓，她可能會遠離堯殤一輩子；但若是周楓殺了堯殤，她會殺了周楓，哪怕，最後她寧願自殺，去祭奠她的愛情。
    現在周楓已死，她得為活著的人考慮，等等，周楓當日掉下來，究竟如何，她還沒有和明溪確認過！
    “堯殤，周楓可能還沒死！”阿玉直起身子，眼裏閃爍著亮光，她要去問問明溪。她對周楓，對她初次的戀情，始終是有心結的，若周楓沒死，她此生，還可能有機會解開這個心結！
    還不等堯殤開口，阿玉便已起身跑了出去。堯殤的眸子又暗了暗，如果周楓命大還活著，他不介意讓他再死一次！
    “怎麼又過來了？”明溪見阿玉風風火火的模樣，也有些不解。
    “曾祖，你快隨我來。”
    阿玉將明溪帶到了當日周楓墜落的地點，指著那棵被砸斷的樹問：“當日從這掉下來的人，曾祖可知他怎麼樣了？”
    “那段時日我恰在閉關，出關之時，便看到有一老一小來給他收屍了。”明溪先生回憶道，至於為什麼是收屍？這麼高掉下來，還會活著麼？
    “不對，分明有人問過我是不是認識他，他應該還沒死。”阿玉想起當日中毒時，闖入王府的那人，臨走前曾問過她，知不知道周楓。
    東齊沈如玉，過往與周楓從未有過牽扯，除了在東齊軍營，她穿越後跟周楓有過交集，而她，並未在東齊軍營見過那個男子，是以，周楓能和別人提起她的事，必定是在戰爭結束之後，所以，周楓應該還活著，至少當時被救走時，還活著！否則，他如何能告訴那個人，他認識沈如玉？
    阿玉慢慢分析，越發覺得周楓被救走時，應該還沒有死，而且，多半對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堯殤能一眼認出她，周楓未必不能在事後發現端倪。
    可惜阿玉不知道的是，清雲一直頂替著她的身份，而成了君無言的周楓，一直因覺愧對阿玉，被清雲騙了許久。
    “曾祖，你可記得那一老一小長什麼模樣？可知他們是何人？”阿玉急切的問道。
    “年長的那個約莫五十上下，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年幼的那個是個八九歲的孩童，聽口音，倒有點齊地的味道。”明溪先生捋著胡須，緩緩回憶道。
    “齊地，他們是東齊人？”阿玉心中有了計較，離開這兒後，她必定會去東齊一探的。
    “你急匆匆的，就為了此事？”明溪先生看著她道，“我那個曾孫女婿，你不管了？”
    阿玉一怔，剛剛隻顧著說話了，她連藥都還沒給堯殤服下，“我先回去了。”阿玉匆匆道了一聲，忙回了院子。
    明溪先生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歎了口氣，那年輕人的身子早已是千瘡百孔，哪怕精心養著，壽命也不過三五年了，他之前一時衝動，又打了他兩掌，倒是闖了禍。
    如果真讓曾孫女小小年紀就守寡，他怎麼麵對孫子孫媳啊。。。。。。
    繁星曉陽正站在堯殤床前，好似在聽什麼吩咐，聽聞阿玉的腳步聲，兩人便退了下去。
    “剛剛忘記喂你吃藥了，你還好嗎？”阿玉走到床邊，將懷裏的藥掏了出來，又倒了杯水，給堯殤服下了。
    “你剛剛，可問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堯殤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似乎隻是在關心一個老朋友的下落。
    “有一點猜測。”阿玉如實道，忽然想起她與堯殤的關係，又忙解釋：“你放心，我想找到他，隻是想跟他說清楚，結了我的心結，並非是要與他複合，哪怕他還活著，我也不會與他在一起了。”
    阿玉本就是個純粹的人，在想到周楓接近她，是別有目的之後，她便不可能再與周楓走下去了。
    堯殤本擔心阿玉與周楓舊情複燃，現在聽阿玉這麼說，知道她也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你既知道他接近你的目的不純，何苦還要找他問個清楚？”
    “堯殤，有些事，總歸要親自確認，才能斬斷牽連的。”阿玉歎了口氣，她畢竟曾經在周楓身上種下過希望，她想親自把這份殘留的希望抹滅幹淨。
    更何況，她對堯殤，其實從來沒有放下過，在她內心深處，一直是渴望著這份感情的。
    如果說，周楓對她意味著什麼，她想，或許他隻是一個巧合吧，在她需要填補空白的地方，周楓突然出現了。隻是，她與周楓真正相戀的時間，不過兩三個月，而她與堯殤，卻是十多年的相識相伴。
    不是所有愛情的深淺都與時間有關，但她對堯殤朦朧的愛慕，卻隨著時間的推移，早已發酵到了極點。
    “玉兒，你隻能是我的妻子。”堯殤看著阿玉的眼睛，滿是認真，如果她一定要找到周楓，才能解開心結，那麼，他會幫她一起斬斷那段錯誤的感情。
    “我早就是你的妻子了，不是嗎？”阿玉笑了笑，輕輕靠近了堯殤懷裏。
    真正作出選擇，她的心情，總算輕鬆了許多。
    “嗯。”堯殤的雙眸，也染上了些許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