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王府。
    到吃午飯的時候，沈如玉對堯殤算是有個新的認識了。
    雖然現在她還是不能接受，為什麼堯殤就是不肯告訴自己過去的事，哪怕再痛苦的事，她覺得自己也是可以承受的。
    不過她現在卻慢慢有點理解堯殤了，或許，他是真的不想她受傷，害怕她難過吧。畢竟，他對她的，可以說是十分嗬護了。
    比如，這些菜。
    “中午這麼多菜，怎麼吃的完啊？！”沈如玉看著桌上的菜，有點愣了，她還以為，就早膳豐富一點，午膳應該沒那麼多種了。
    但其實，不僅種類多，而且量也不少……
    “你以前總是悄悄抱怨不能敞開肚子吃，現在可以了。”堯殤示意她坐下，夾了一個蝦仁，放到她碗裏。
    “可我，也吃不了這麼多啊……”她現在嚴重懷疑，堯殤是把她當豬養。
    “主子是想看看王妃喜歡吃那些菜，了解了解王妃的口味。”繁星適時的插嘴道。
    沈如玉聽了，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她之前一度以為堯殤很了解她，沒想到，也不是什麼他都知道的嘛。
    不過，自己以前不能隨心所欲的吃，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她雖然沒了記憶，但也還記得自己是現代人，現代人，不至於窮得不敢敞開肚皮吃吧？
    而且，她一直疑惑的點是，她失去了自己一切的記憶，她甚至不敢確定，她醒來的那一天，是她穿到古代的第一天，還是，她其實已經在古代生活了很久了，隻是突然失憶了。
    堯殤不肯告訴她，她失憶之前是什麼樣的；而她又不敢輕易說出自己這種疑惑，畢竟，古人是很難接受穿越這種事吧？她根本不知道堯殤是不是和她一樣。
    “這個酥炸鯽魚不錯，你嚐嚐。”堯殤夾了一塊鯽魚，又蘸了點辣椒醬，才遞給沈如玉。他記得，那日在沈府，她吃的辣菜比較多。
    “挺好吃的。”她確實是喜歡這種辣辣的感覺，味蕾的體驗非常棒。
    桌上多是偏辣的菜，她吃得歡快，似乎以前真的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我以前，為什麼不能敞開了吃啊？”她夾了塊尖椒兔丁，狀似隨意的問道。
    “因為你的身份，要求你克製口腹之欲。”那時候，他要她做最頂尖的殺手，在吃上麵，她都是有專門的食譜，從來沒有按照過她的心意去吃。
    久而久之，她似乎也就忘了口腹之欲，吃什麼也都很隨意了。
    “哦。”她淡淡應了一聲，堯殤顯然不欲多談什麼，也知道怕說多了，就會把不該告訴她的說出來，真是個狡詐的狐狸。
    一時間隻有筷子與碗碰撞的聲音。
    既然得不到自己想知道的訊息，那就享受吃飯的樂趣吧！
    嗯，這個尖椒兔丁不錯，再吃一塊兒；這個香辣蝦尾也不錯，再來一個。
    反正也不記得什麼了，難得有人願意飼養自己，那麼，在恢複記憶前，好好享受當米蟲的生活吧。
    讓堯殤避之不及的過往，或許真的是讓人心煩，與其苦惱防備，不如好好享受當下。
    沈如玉又看了一眼靜靜吃飯的堯殤，嗯，這麼帥的人，跟他在一起過日子好像也不虧嘛。
    “你不吃辣？”沈如玉見他半天隻吃了清蒸的桂魚和蝦仁豆腐，不由出聲問道。
    “嗯。”堯殤手一頓，想起那年的她，怯怯的端著一盤蝦仁豆腐，對他說：“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飯嗎？”
    十五歲時，她剛從訓練營出來，已經是沾染過鮮血的少女了，可麵對他時，依然怯怯的，猶如一隻小白兔般。
    他對她，雖然冷漠，卻從來不狠厲，更因為那一絲說不清的感覺，對她其實分外包容。
    少女的心脆弱卻又敏感，她知道堯殤對自己，似乎與別人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同。至少，她可以跟他，住在一個別墅裏，哪怕，他們從來沒有一起吃過飯。
    她每日的食譜都是確定的，自己也從來沒有跟她一起吃過飯。
    那天他回去得早，廚房還沒準備好晚餐，他便坐在客廳發呆。
    從來，他都是很忙的，能發呆，也是一種奢侈。
    不知過了多久，就見她端了碟蝦仁豆腐，怯怯的挪到自己麵前。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少女，已經初初長成了自己心中的樣子，她將會是自己手底下，最鋒利的刀！
    隻是那種名為不舍的情緒，他並沒有正視過，隻是在她受傷回來時，那叫作心髒的地方，會一點一點縮緊。
    年少的她，也不知那種縈繞心尖的滋味叫愛慕，隻是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方式去討好，目光中的期盼，是堯殤忽略的，最純粹的愛戀。
    堯殤拿起勺子，繼續手上的動作，“我喜歡這道菜。”他舀了勺蝦仁豆腐，細細的品嚐。
    那天，他終是沒有吃，她做的蝦仁豆腐。
    在訓練營時，不管吃什麼，都是要自己去爭，去搶的，否則，就隻有餓肚子。
    但是，訓練營投放的食物總是很有限，即便每個人都在爭搶，但也總有人搶不過，要麼被打死，要麼，被餓死。
    堯殤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這樣一個孩子格外的關注。
    他是在一個大家族中長大的，為了權，為了利，他也在這樣的訓練營裏掙紮過，不同的是，他一開始就明白，哭，是最沒用的選擇，所以，他從不為任何事哭泣。
    哪怕，當時被丟進訓練營時，他才五歲。
    或許是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擦幹了眼淚，從牆角處，參與爭搶的時候，他的心，就偏了吧。
    堯殤回過神，見沈如玉吃的不那麼歡快，便問：“怎麼不吃了？”
    “你這樣，都做我愛吃的，對你很不公平。”沈如玉道。
    “沒有什麼公不公平，這兩道菜，我夠吃了。”堯殤笑道。
    “我其實也吃不了這麼多，下次也少做點好不好？”沈如玉道，見堯殤說好，又插了句，“兩葷一素就好！”
    “嗯，好。”堯殤見她這般，不由笑道。
    他其實知道，她天性活潑，隻是以前麵對自己時，她總是有三分懼怕在，是以，很少露出這種輕鬆的狀態。
    他以前不明白，麵對她那又敬又懼的態度，為什麼總覺得不舒服，現在他知道，他其實，想跟她更親近一點，就像現在這樣的相處。
    如果可以，他希望，還可以再近一點。
    “嗯，我也要吃蝦仁豆腐！”沈如玉見他縱容自己，指了指他麵前的碟子，像個孩子般要吃的。
    繁星見狀，拉著書香就出去了。
    “你拉我做什麼，王妃還要我伺候呢！”書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繁星這一言不合就開拉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啊！
    “沒看見王妃在跟主子撒嬌嗎？王妃自有主子伺候，你這個小丫鬟哪兒涼快哪兒帶著去。”繁星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走，跟姐姐我吃飯去！”
    “王爺”，沈如玉聽見繁星的話，笑著開口道，“你這個侍衛，有點意思啊。”
    “她可能是，想刷茅房了。”堯殤麵不改色道。
    “噗呲。”沈如玉忍不住笑，沒想到他還能這麼腹黑。
    “吃完飯，我帶你去街上逛逛。”堯殤道。
    “嗯，好。”沈如玉歡快的應道，果然，放下顧慮，享受當下才是對的。
    既然無力改變什麼，與其排斥一切，草木皆兵，不如接納現狀，享受現在的生活。她一向，是個適應力極強的人。
    吃過飯，堯殤便帶著沈如玉出門逛街去了。
    除了明處書香和繁星跟隨，暗處還有暗衛若幹。
    “東大街多是權貴富人出沒的場所，這邊的店鋪都會比較昂貴，東西也比較精致。”繁星主動擔任起導遊的工作。
    “走，我們去這裏麵看看吧。”沈如玉看見一家書齋，台步走了進去。
    她對這個世界的大部分訊息，都是從書上看來的，但她在沈府接觸到的書也是少數，是以，打算在書齋淘點自己想要的書。
    堯殤見她拿的書，多是山川地裏，民俗風貌，以及一些曆史典籍，便知她想做什麼了。
    “這些書不用拿了，王府的藏書閣，比這裏的全。”堯殤看著繁星和書香二人，都是抱著高高的書，開口道。
    “真的嗎？”她剛嫁進王府，還真不知道。
    “嗯。”堯殤見她水靈靈的眸子睜大，倍覺可愛。
    “那好，那就不買了。”她揚起笑臉，一如這四月的太陽，暖洋洋的。
    “繁星，這街上有什麼值得逛的，你給介紹介紹唄。”沈如玉道。
    “回王妃，平日那些小姐夫人常去的，也就是金銀樓，玉器樓，胭脂水粉鋪，和綢緞樓了。”繁星想了想道，不過這些東西，王府有的是，當時送給王妃的嫁妝裏，哪一件不是珍品，估計王妃也不會有興趣去逛吧。
    “還有別的嗎？”果然，沈如玉對那些並不感興趣。
    “這條街上，多是這些鋪子，還有字畫古玩的，以及幾家酒樓。”繁星皺著眉道，酒樓是不用去的，他們都是剛吃完午飯的人，去酒樓也吃不下東西啊。
    “王妃，奴婢知道哪裏好玩兒！”書香見繁星也憋不出東西了，便開口道。
    “哦？哪裏？”沈如玉問道。
    “南安街那邊有好多好吃的好玩兒的，奴婢以前跟府上的小姐妹出去采買時去過，隻是，那條街人有點多……”說到後麵書香的聲音越說越小。
    南安街算是京都比較熱鬧的街道，但來往的都是些富商小官，權貴們一般是不會去那邊的。
    “去看看，好嗎？”沈如玉睜著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堯殤。她也猜到，估計那條街會很吵嚷，堯殤這種身份，估計從未踏足過吧。
    “好。”堯殤摸了摸她腦袋，她的劉海又被揉亂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這樣做的感覺，真的太好了，而沈如玉這個樣子，太惹人疼了。
    “耶！我們現在就去吧！”沈如玉見堯殤答應，歡快的拉著他的手。
    堯殤見她跟小女孩一樣的開心，心中早已軟成一片。如果早知道寵著她，會讓她這麼開心，自己也這麼滿足，他或許，早把她寵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