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並未言語，危及皇權？你們世族的存在才是危機皇權！自古以來，那些受封異姓王的人多是你們世家子弟！永昌帝暗自反駁。
    不過，永昌帝對堯殤也不是十分放心，他悄悄瞥了一眼站在下首的堯殤，一如既往的冷淡，似乎這裏相爭的事，皆與他毫無關係，這般榮辱不驚的模樣，倒是讓永昌帝十分欣賞。
    “齊尚書所言不虛，但那些異姓王，可多是世族子弟，身後擁護者眾多，朝堂之上舉足輕重，有不臣之心，想來也是家族給的支持罷。”陳帆輕哼了一聲，跟這些人唱反調早就是駕輕就熟的事了。
    “年僅二十出頭的一等國公爺已是舉世罕見，若再封王爵，恐怕對定國公不是恩，而是禍了呀。他畢竟還年輕，心性還需多加磨練啊，陛下！”見齊清明敗下陣來，刑部尚書吳梓賢上前道。
    “吳大人此言差矣，定國公雖年輕，但也是身經百戰的一員大將，更是為我中州立下汗馬功勞；想陛下年少即位，這些年來，勵精圖治，勤政愛民，誰不言陛下英明，可見，年齡並不是一個人心性不穩的標誌！可見大人所言不成立，不能服人。”陳帆以永昌帝為例，誰還能說他是錯？
    “陛下乃是真龍天子，豈是誰都可以比肩的？”工部尚書王謙開口。
    “誒，朕見堯將軍少年英雄，能征善戰，這領兵打仗的能力，朕可自歎不如。朕倒覺得陳愛卿言之有理，不以年歲論英雄。”
    “隻是陛下，堯殤手握重權，倘若一朝封王，難保他不會心大，危及皇權啊陛下！”齊尚書沉痛的道，似乎堯殤已經騎兵造反了似的。
    “堯將軍雖為人冷傲了一些，但向來是忠君愛國之人，齊大人何以如此揣測堯將軍？這豈不是傷了忠良之心？！”陳帆哼了一聲。
    陳帆與他們幾人你來我往，一直爭執不休。朝中世族也分幾派，一派以刑部尚書，長寧侯府的吳梓賢為首，其與之相交的就有戶部尚書齊清明、工部尚書王謙；一派則以丞相左承德為首，其下就有吏部尚書魏子坤、禮部尚書沈亦文。
    堯殤隻是淡漠的看著這些人相爭，似乎一切與他沒什麼關係。他早已看穿皇帝的心思，吳仲賢幾人不過是白費口舌罷了。皇帝想做的事，不論今日爭論結果如何，哪怕是證明皇權至上，也要達成心中所想的。
    此刻左相一派並無人出聲，左承德年近古稀，他深知皇權與世族的矛盾，但他們這類人，一出生就被灌輸家族利益至上，他雖不會做挑釁皇權之事，但也是要為家族利益著想的人。
    從目前來看，堯殤封王對世族影響不大；但長遠看來，皇帝明顯是打算扶持隻忠於自己的臣子，這樣就會稀釋世家的權利，減少世家對朝堂的影響力，皇權將會逐漸變得更具有威懾力。一旦這些人皆躋身於朝堂之上，瓜分世家貴族的利益，對世族來說，將是巨大的打擊，而這也正是永昌帝的目的——集權！
    在朝為官多年，左承德也是明了永昌帝的心思，他是一定會封堯殤為異姓王的。且堯殤此人心思縝密，手段頗高，單從他短短三年，就能從一江湖人的身份，躋身一流貴族之列，就可看出他實力非凡。
    這不僅僅是他領兵打仗的能力，他更是會揣摩人心，他知道永昌帝想要扶持世族以外的人製衡世家的想法，且把握住了機會。
    是以，左承德並不打算與堯殤為敵。他快七十歲了，如今左家還沒有人能擔起家族的重擔，他不能再為左家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世家走向衰敗，是必然的趨勢，他一個古稀之人，早已明了一切，是以，對堯殤，他還在觀望，是否要拉攏，為家族留下一條生路，哪怕衰敗，也不至於斷了根基啊。
    “好了，都閉嘴！”永昌帝嗬斥道，每次這些人一吵起來就沒完沒了，真是頭疼。“左愛卿，你怎麼看？”永昌帝早已看出左相等人在皇室與世族之間搖擺不定，是以，將這個球拋給了左相。
    “老臣以為，堯將軍年輕有為，心性堅定，是國之棟梁。相信若為王爵，定會造福社稷，更好的為陛下分憂。”左承德回道，如今中州大部分的兵權都握在堯殤手中，而堯殤又是皇帝最為信賴的武將，世家如何與這龐大的兵權抗衡？
    魏子坤與沈亦文皆是附議。
    “如此，便封定國公為永定王，賜靈園為其王府！沈愛卿，擇個吉日，幫朕的永定王遷府吧！”永昌帝大笑道，他一直知道左承德是個識時務的。
    “臣，遵旨！”沈亦文道。他與左相早就是一派的了，沈家在中州還算是個有底氣的家族，隻是，卻也無法與皇權抗衡，世族，早就走向衰落了。
    “好了，這是就這麼定了，其他人，就論功行賞吧，這事就交給左愛卿全權負責了。”永昌帝心情大好，沒看見左家沈家魏家，已經向他低頭了嗎？終有一天，他要皇權再不受世家製衡！
    “陛下，臣還有一事要稟。”堯殤開口道。
    “哦？愛卿還有何事？”永昌帝剛想說退下的話生生咽了下去，不過，現在他正是心情大好的時候，加上堯殤又是他最為倚重的武將，自然不會在此時生他的氣。
    “此次南城之戰，臣遇到了一個姑娘，因形勢所迫，毀了姑娘的名節，那姑娘以死明誌，臣於心不忍，便答應回京後給她一個名份。”他開口道。
    “如今你已是我中州的王爺，婚事可不隻是家事了，況且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女子，怎堪為永定王妃？”永昌帝皺著眉頭，戰場上的女子，隻有幾種可能：一是戰俘，剩下的就是——軍妓。
    隨後堯殤便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不過，自然都是事先編好的假話，言辭中多暗示沈如玉的貞烈與無辜，並將沈如玉的身世也說了一遍。
    沈亦文早得了堯殤的信，當時，對於這位向他拋來的橄欖枝，還十分驚訝，隨後又慶幸起來，跟隨左相一派的人，誰不是預見了世族的未來，此時能得堯殤的庇佑，在皇權逼迫之下，他們至少也能保證一族平安了。
    “哈哈哈，想不到沈愛卿年輕時也是個風流的，竟得了前淳於國公主的心，還為了讓你的女兒能夠冠上沈姓，費盡心機的嫁於了東齊沈相為妻。”永昌帝笑道，若沈亦文看重這個女兒，將這個女子嫁給堯殤，也可以用這個女子鞏固與沈家的關係。
    “臣，惶恐！”沈亦文早已知道此事，他也明白堯殤實力頗高，若真能得他為婿，這對沈家來說百利而無一害。不過此時，還是要裝一裝的。
    “既然愛卿已經查實了沈姑娘的身份，沈愛卿可要讓她早日認祖歸宗啊。”永昌帝這是要沈亦文承認沈如玉的身份了，“沈姑娘現在何處啊？”
    “回稟陛下，阿玉正在臣府上歇息。”堯殤開口道，他就是想要聖旨賜婚，讓那些可能拿沈如玉身份說事的人，無從下手。
    “宣她前來，朕要看看。想來曾經為一國丞相之女，教養應是沒有問題的，且現在是沈愛卿的女兒，若朕沒記錯，沈愛卿膝下，可就這一個女兒吧？”永昌帝笑問道。
    “回陛下，臣如今，膝下有四子，女兒確實隻有如玉一人。”沈亦文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侄女一大堆，親女確實隻有沈如玉這一個，還是這才知道的。
    永昌帝心情一好，殿中幾人也都紛紛打趣沈亦文。
    傳皇帝口諭的人剛到定國公府時，沈如玉正好沐浴完畢。
    “姑娘，宮裏來人，請您進宮一趟。”流風稟告道。
    “可知所謂何事？”沈如玉理了理思緒，堯殤今日進宮，皇帝跟前的大臣必定也在宮中，或許是堯殤提了她的事，這是要她認親去？隻是，她一個大臣之女，有必要被宣入宮，讓聖上主持認親嗎？
    沈如玉眉毛一挑，看來，這事和那個堯殤脫不了幹係，隻是，自己隻一介女流，皇帝為什麼要麵見自己？
    收起自己的思緒，她上了宮中來的馬車，隨手將頭上一根金釵取下，給了隨行的公公，“敢問公公，陛下換我前去，所謂何事？”
    那公公見她如此，也不推辭，提點到，“今日之後，堯將軍封王的聖旨就會下來，王爺向陛下請旨求取沈小姐您，這可是沈小姐莫大的福氣啊！”
    “多謝公公告知。”沈如玉歎了口氣，福氣？這樣的福氣她可不想要。
    早在回京路上，她已將這中州的格局了解清楚，堯殤是天子近臣，她是世家之女，堯殤要娶她，皇帝必然會擔心堯殤向世家靠攏；但皇帝何嚐不想拉攏沈家，將中州國的世家分而化之。
    可惜她不是真的沈如玉，這個世界的家國概念，對她來說什麼也不是，她隻要配合好堯殤，好好活下去就夠了。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沈如玉雙手放於腰前，半蹲行了一禮，頭微低著，一副恭敬謙順的模樣。
    “是個不錯的，朕聽說，你此前要以死捍衛自己的名節，倘若朕不準永定王娶你，你要如何？”永昌帝語氣深沉，女子堅貞是好事，但剛極易折，他要給堯殤尋的是聽話、好拿捏的世家女，而不是有主見、重家族利益的世家女。
    聽了永昌帝的話，沈如玉忍住想翻白眼的心，以死捍衛自己的名節？開什麼玩笑，生命誠可貴，她可不想這麼早就死。
    “回陛下，這一路上，小女受王爺頗多照顧，實不相瞞，小女也早為王爺的風采折服，若陛下真要棒打鴛鴦，小女隻有終身不嫁，為王爺守節！”
    假話嗎，誰不會說。
    在來的路上，沈如玉也大概琢磨了一下皇帝的態度，他一方麵希望可以牽製世家，一方麵又希望拉攏世家，或許，這個永昌帝，打算拉攏一批聽話的世家，將那些頑固分子除去，然後，才會再對付剩餘的這些。
    早在司馬王朝覆滅後，世家就開始走上了下坡路，現在這幾國，都不會容忍世家的權利大過皇室，北陵是遊牧民族，自然沒有世家存在；而南越部落居多，情況也與中州不同，隻有中州和東齊，國情最為相似。
    在現在的中州來說，世族的實力依然不弱，但皇權已經慢慢崛起，如今外亂暫了，內部，永昌帝必然會逐步收攏權利。
    沈如玉想，自己恐怕，既是堯殤和皇帝拉攏世家的棋子，也是一些沈家投誠的信號。所以，她應該滿足永昌帝對棋子的要求方可。
    她猜測堯殤和永昌帝是一個鼻孔出氣的，是以，也不太擔心會被為難，畢竟，是堯殤自己提出來要娶她的，她隻要做一個以堯殤為主的傻女人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