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將肅手一揚，噴灑著四周的鮮血化為烏有，幹淨如初。
    剛好趕到的容懷瑾，見狀不客氣道：“將肅道友不必客氣，我糙養長大的，不介意看到髒東西。”
    “你有什麼事？”將肅卻不理他，水蟄妖丹在他手裏逐漸從圓潤散發著白茫的珠子化為一道透明的白光，緩緩流入將肅的掌心。
    “水蟄妖丹被：你吸收了，還能在水裏憋氣嗎？”容懷瑾好奇追問，不去管將肅的問題，自顧自道“我這也有一顆。”
    “不能。”
    將肅大踏步離開，不理會窮追不舍的容懷瑾，走幾步，他停下腳步不耐煩道：“你的同門呢？”
    “我被趕出來了。”容懷瑾厚顏無恥的賴著他：“同門師兄弟險惡。我還是想跟著道友您。”
    “你不行。”將肅看他一眼，“別跟著我。”
    容懷瑾撇了撇嘴，見將肅要禦劍飛行，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等將肅那雙陰沉沉的眼眸看過來後，他又訕訕道：“我沒地方可去了。秘境凶險，我們還是搭伴吧。”
    嘎。
    容懷瑾藏在手袖的不亂絕望的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將肅似笑非笑：“可你的鳥卻不是這樣說的。”
    “它說得不算。”容懷瑾眼都沒眨，隻顧著笑：“我打不過你，如果我真對你起了惡意，你一根手指也能碾死我，對吧？”
    “隨你吧。”
    將肅將容懷瑾靠過來的腦袋推開，麵不改色道，“站遠點。”
    “站遠點我就要跟丟了。”容懷瑾理直氣壯：“我還未學會禦劍。”
    “天問閣怎會有你這種蠢貨。”將肅不客氣道。
    說完，他腳踏飛劍，咻一聲躥上天空，而他身邊站著屁也不懂的容懷瑾。
    容懷瑾差點被嚇慘，他第一次禦劍是朱去今帶他的，朱師兄做事體貼入微，他體貼容懷瑾，所以故意放緩飛行速度，但將肅卻像一柄可破曉的第一道陽光，強烈炙熱的穿梭在半空中。
    我日你娘咧。
    “你念叨什麼？”一道包含威脅的聲音響起，冷酷中帶著一絲陰森。
    容懷瑾當機立斷：“扈江離。他用白尾草跟食人花混凝製藥，製成藥後無色無味，不然我也不會中招。”
    “是嗎？”那聲音風輕雲淡，卻又帶著漫不經心。
    容懷瑾心道他要是知道，他哪裏會中招，但卻篤定道：“是的。”
    所幸將肅不僅修為高，有高人風範，他的心胸也夠開闊，不跟容懷瑾這種總愛背後念叨人壞話的小人計較。
    容懷瑾眯著眼，在冷冰冰的狂風中，總算是瞅出不對勁，“這不是去秘境外的方向吧。”
    秘境的生門往東，盛開著數不盡的藤蔓花，美麗又神秘，但容懷瑾遠遠瞧著前麵的風景，卻總覺得前方那一大坨白色，像是連綿的雪山。
    等等，還真是雪？
    當容懷瑾站在雪地上，那鋪天蓋地的雪花朝臉上冷冷拍打，他懵了：“這裏是？”
    “雪山。”
    容懷瑾追上去，踩在厚厚的積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為什麼要到這裏來？”
    “找死門。”
    容懷瑾一個踉蹌，差點摔到，“你想葬命在九章秘境？”
    還沒領略大好河山，還沒看遍千山奇景，甚至還沒嚐到傳言中九重天上的蟠桃盛宴，難道就要殞命與此？
    “生門被封，死門是唯一早脫離的線索。”將肅看他，語氣風輕雲淡，但卻帶著一股強硬的氣勢——如果容懷瑾再不跟上，他就要拋棄這個拖累了。
    容懷瑾掙紮道：“等一個月就好了，用不著費盡心思找死門吧？”
    “上百個結丹期修士也奈何不動一個窮奇。”將肅頭也不回道。
    窮奇喜惡，存惡心作惡事才能得到它的喜愛，而像容懷瑾這種自詡人間難得的君子，更是難討它的歡心。
    容懷瑾不死心：“可雪山也不一定會藏著九章秘境的死門。”
    每個秘境都會有兩道門，一道生門一道死門。生門是生者之路；而死門則是，生者踏入死門，但卻沒有突破關卡，就會被永遠留在死門，不得自由。
    而死門是不到萬不得已之地，是哪位修士都不會輕易去嚐試的——畢竟誰也不會嫌自己命長。
    “禁聲。”
    容懷瑾乖乖閉上嘴，跟在將肅身後。
    大雪紛飛，那飛舞著的雪花將幾座山全部覆蓋成厚厚的雪山，那呼嘯的寒風，時不時滾動的巨石，皆在訴說著這裏並不安全的暗示。
    傻鳥不亂瑟瑟發抖的蹲在容懷瑾的胸襟，委屈的嘎嘎叫。
    容懷瑾滿臉絕望的披著衣服，恨不得將自己裹成球：“你別叫了，我也冷。”
    如果知道將肅要來雪山找死門，打死他也不會傻乎乎的跟來。
    但話音剛落，步伐沉重的容懷瑾看見將肅迅速轉身，朝自己走來，容懷瑾瞬間來精神了：“怎麼了？”
    “雪崩了。”將肅掐著容懷瑾的手腕，迅速閃現，閃到百米開外的一個可躲避的岩洞中，這岩洞很小，但卻剛好能容納兩人，仿佛是為兩人量身定做的一般。
    容懷瑾被凍得滿臉通紅，隨口道：“這山洞像是為我們量身打造的一般。”
    本來隻是一句開玩笑的俏皮話，可容懷瑾一瞥，卻瞧見將肅有一瞬間的僵硬，他懷疑的眯眼，正想多看一眼，卻見對方已經恢複正常。
    難道是他看錯了？容懷瑾百思不得其解。
    兩人剛躲在山洞中，就見前一秒還平靜的雪山，刹那間像是噴發的火焰山一般，雪花像泥石流一樣，轟隆著自高到低的席卷著。
    兩人藏身的山洞也是一陣地動山搖，將肅將容懷瑾的腦袋摁在地上，冷聲道：“藏好。”
    可能是怕將肅拋下他，容懷瑾反手抱住將肅勁瘦結實的腰，腦袋還直往他懷裏撞。
    “鬆手。”將肅揪他的手臂，想跟容懷瑾隔開距離，但後者遲遲不肯撒手，甚至有越抱越緊的趨向。
    可能是察覺到容懷瑾的雙手在瑟瑟發抖，將肅遲疑後，沒再動他。但卻將後背的劍拿下，他輕輕劃向四周，一道強大的劍罩瞬間將這小山洞牢牢鎖住。
    聽不到雪崩時的地動山搖，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容懷瑾這才舍得將腦袋探出來：“雪崩結束了？”
    將肅手放在容懷瑾的手臂，但卻在碰到他時，直接牢牢扣住容懷瑾的手腕，將人從懷裏推開，“還沒有。”
    容懷瑾沒防備，被推倒在地，他揉著腦袋，“你幹嘛推我。”
    嘎嘎。被嚇壞的不亂從容懷瑾衣襟處探頭探腦的，很不巧，它跟將肅的眼神撞上。
    嘎！
    不亂迅速縮腦袋，躺在容懷瑾衣服裏裝死。
    要死了，主人怎麼也在啊。
    容懷瑾聽不懂鳥語，不然他要是知道，被他死纏爛打的將肅真實身份後，估計能把自己塞到恭桶裏以死謝罪。
    “呼嗤。”
    “外麵有什麼聲音？”容懷瑾後知後覺。
    “是窮奇。”將肅臉色一凜，匆匆丟下一句：“不要亂跑。”便消失不見。
    容懷瑾想追出去，卻被一道強大的劍氣屏障擋住去路，他站在劍罩的裏麵，手指戳了戳，嗤的一聲，他立即收手，指尖被劍氣削破皮，要不是收手快，他差點要被劍氣反噬。
    “他到底什麼來曆？”容懷瑾看著眼前強大的劍罩沉思。
    而被劍罩屏蔽的外圍，滿天雪花飛舞，白雪皚皚的雪山中，一邊孤身站立著黑衣裹身的高大男子，一邊的天邊懸立著一隻模樣像牛卻又像老虎的怪物，那怪物發出古怪刺耳的咆哮，仿佛是在挑釁。
    沒人看到，隻見那高大男人攤開掌心，一柄散發著幽冥藍光的煞劍憑空出現，一陣淺墨色黑霧散去，男人一襲束身黑衣，腳踩鑲嵌靈石的長靴，周身散發孤傲的劍意。
    “北冥宗主將肅？”
    窮奇的雙翅扇動，“我藏身秘境多年，剛一現世就看到北冥宗主，還真是有緣分啊。不過，你不是要終日守著饕餮，怎麼有機會跑出來？”
    “凶獸禍世，該斬。”將肅抬眸，但卻看不清藏在黑鐵麵具下的神情。
    窮奇戾氣被激起，眼底血煞迸現。
    嘎。
    不亂輕啄容懷瑾的掌心，後者被疼醒，“誰？”
    那熟悉的高大身影背對著他，似乎是看著什麼出神。
    “你回來了？”容懷瑾揉眼睛，從地上站起來，“你出去碰見窮奇了？”
    “沒有。”山洞內的劍罩被斂去，將肅道：“走吧。”
    容懷瑾剛出去，發現前一刻還白雪皚皚的雪山，待他一覺醒來，居然就變得春暖花開，處處盛放著花草。
    他避個難的功夫，冬天變春天了？
    “你的同門在東邊。”將肅不冷不熱道：“秘境生門已開，但隻有三天時間，趁早離開這裏。”
    “那你呢？”
    “與你無關。”他將容懷瑾帶到雪山下，往前走兩步，淺墨的黑色徒然升起，又徒然散去，而原地卻不見了那道身影。
    容懷瑾心口一陣悵然。
    將肅不見蹤影，容懷瑾隻好按照他先前吩咐的朝東走，等他都快懷疑自己迷路時，周辭一行人出現在眼前。
    周辭厲聲道：“容懷瑾，你就是如此蔑視門規的？”
    容懷瑾不服他，直接拔劍對準扈江離，毫不遲疑刺去：“我為何會消失不見，難道大師兄不該先問問扈江離？”
    周辭擋在扈江離前麵，隻一招便將容懷瑾給逼退。
    扈江離捂著胸口咳嗦，咳出幾滴血：“容懷瑾，你對大家下藥的事我已告訴大師兄了，你不必藏著掖著，此事等回去後，掌門自然會評判的。”
    “……”
    廬山麵無表情的冷笑，而一向都當和事佬的朱去今也是沉默不說話，顯然是相信了扈江離的話。
    扈江離無辜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隻要你認錯，大家都不會計較的。”
    容懷瑾被氣笑，咬牙：“你居然敢顛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