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薑爺怒了，誰都不敢再接這個話頭，所有人都裝成是沉默的大多數，三箴其口，一言不發。在這其中，唯有男人還在堅持，不顧死活地繼續說道：“話不能這麼說，薑爺。我隻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互惠互利，公平交易，算不上是裝好人。”
    薑爺冷笑一聲，不置可否，忽而又把目光投向冷青：“那你呢？又是為了什麼？”
    冷青順著男人的話說道：“我也一樣。”
    薑爺將雪茄放下，一雙丹鳳三角眼裏隱隱透出迷離又怪異的目光：“一個，兩個，都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就納了悶了，那個張河看起來也不像是腰纏萬貫的人，怎麼就能同時找到你們兩路神仙替他過來求情？嗬嗬，要我說，這裏頭十有八九是有貓膩。”
    這話一出，冷青和男人心照不宣，紛紛第一時間看向彼此。別管對方站出來幫忙求情的緣由是什麼，如今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擁有共同目的的雙方，就是名義上的同道中人。為了共同的勝利，可以不惜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隻是這個小我，冷青一時之間還想不到該怎麼犧牲。情急之下，他選擇了按兵不動，且看對方打算如何作答。
    男人看見冷青眸中一閃而過的慌亂，心裏頓時分明：短時間內，這人算是指望不上了。
    他在胸中暗暗歎了口氣，嘴角稍稍咧開一抹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以至於再開口時，連說話的語氣都蒙上了一層極不自然的躲閃：“是有貓膩沒錯，隻是當著冷老板的麵……不太方便明說。”
    薑爺先是古怪地瞧了男人一眼，後又古怪地回過頭來瞄向冷青：“這有什麼不方便說的？”
    冷青雖不理解男人的把戲，可卻由衷地不想配合他的演技，隨著對方眼裏的躲閃之色越來越濃，他心裏也越來越慌。為免對方說出對他不利的話，他思索片刻，決定先發製人：“張哥的錢的確是給了我，這一點我可以保證。至於他為什麼會來，我隻能說，不太清楚。”
    薑爺挑了挑眉，再度將審視的目光投向男人：“你怎麼說？”
    麵對冷青的推脫，男人無奈的笑容裏透出一絲同情。不知情者，還真不容易分辨他是虛情還是真意。
    “張哥跟冷老板也算舊識，出了這種事情，不托你幫忙，多少說不過去。隻是你在這件事上能幫多大的忙，張哥心知肚明。事關重大，不能兒戲，所以他找我過來善後。事成之後，名頭還是算在你的身上。”
    薑爺似笑非笑地瞟了冷青一眼：“有這種事？”
    冷青忍了忍想用符紙貼上男人腦門的衝動，硬著頭皮回答薑爺的問題：“張哥求救心切，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薑爺咂咂嘴道：“倒也合情合理。”
    男人：“薑爺明察秋毫。”
    薑爺把目光紮向男人：“你，叫什麼名字？”
    “畢決。”
    “這身功夫從哪兒學的？”
    “師傅有言在先，不讓透露他的名諱。”
    薑爺嘖道：“打得了架，守得住話，人才啊。”
    畢決謙虛道：“不敢。”
    冷青一直靜靜候在邊上旁觀他們兩人的對話，尤其注意觀察薑爺臉上的表情，心裏有絲隱隱的擔憂。
    雖然畢決這人思維敏捷，演技也還不錯，但是畢竟紙包不住火。薑爺混跡多年，勢必早就練出了一副火眼金睛。他們兩人隔空聯手，還不知能不能成功騙過薑爺。萬一中間出了岔子，謝瑾兮那邊實在不好交代。
    冷青想找個恰當的時機撇清他跟畢決之間的關係，但是一時之間又找不到說話的機會，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檔，正要開口，就聽薑爺忽然蹦出一句：“那就遂了你的心意，留他一條胳膊。”
    冷青心裏一驚，急不可耐地叫出了聲：“薑爺。”
    薑爺回頭看他，眼神中帶著高深莫測的困惑：“怎麼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緊要關頭，冷青不敢再出岔子，隻能小聲強調道：“錢我也收了。”
    薑爺哈哈大笑起來：“我知道你收了錢，得給人家一個交代。沒關係，按這小子說的，功勞算在你頭上，讓他走個空門就行。”
    冷青鬆了口氣，附和著點了點頭，沒再起意戳破畢決拙劣的謊言。
    兩人走後，薑爺重新抽起雪茄，勾勾手指，將他的打手叫到身前，向他問道：“這事兒，你們幾個怎麼看？”
    幾人異口同聲，說的都是同一句：“這人不能信。”
    薑爺摸摸下巴，嘖了兩聲：“其實我跟你們一樣想法。”
    眾人驚道：“那薑爺剛剛？”
    薑爺笑得一臉老謀深算：“按兵不動才能先發製人，他們不仁在先，就不能怪我不義在後。你們幾個給我出去好好查查，這個畢決到底從哪兒冒出來的，要是警方派來的臥底，就趕緊找機會解決了他。”
    “是。”
    幾人正要離開，忽然聽得薑爺又開金口：“另外……”
    他們連忙拐回頭來，個個卑躬屈膝，候在薑爺身前：“怎麼了，薑爺？”
    薑爺繼續吩咐道：“連帶冷青一起查了。”
    “是。”
    隔天，薑爺一個手下打著哆嗦過來給他報告，一番耳語過後，哆嗦直接傳到了薑爺身上：“你確定？”
    手下拚命點頭：“內線消息，一百個確定。”
    薑爺麵露頹色，隨即一個巴掌糊在那個手下身上：“讓你下手沒輕沒重，這要給人打壞了，把你祖宗十八代掘出來都不夠賠的。”
    “是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手下哆嗦一陣，眼看薑爺不怒了，又大著膽子上去問道，“那冷老板，還查嗎？”
    薑爺噴道：“查他媽！”
    手下為難道：“查他媽幹啥啊？”
    薑爺怒瞪他說：“查你媽！”
    手下哭喪著臉：“我媽也沒啥可查的啊。”
    薑爺卯足了勁兒，使勁吼出一嗓子海豚音：“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