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霍兩鬢斑白，臉上也布滿了皺紋，但是身上那股殺伐之氣藏也藏不住，一雙利眼在龍凜身上掃過，嚴肅的問道。
    “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你就少說兩句，我去讓人把飯菜熱熱。”範芳站了起來，朝廚房走去。
    等人一走，餐廳裏的氣氛一下冷了下來。
    “管理局的案子一向屬於高度機密，龍老將軍是在暗示有人向你泄密嗎？”龍凜淡淡地回了句。
    “哼！在管理局呆了幾年，別的沒見你學會，倒是這得理不饒人的功夫學的順溜。”
    龍凜懶得和龍霍爭辯，父子倆的關係從幾年前就變得有些僵硬，能簡單的維持現狀，也是為了不讓龍母擔心。
    “阿凜啊，好久不見啦。”見人都進來這麼久，被忽略的中年男子開口招呼道。
    “戴廳長，戴夫人。”龍凜看了過去，認出中年男子是時任首都警務廳廳長的戴安華。
    “哎呀，阿凜你也算是我們夫妻兩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做什麼喊得這麼見外。”戴夫人笑容滿麵的說道。
    “禮不可廢。”管理局和警務廳打過幾次交道，不過都算是公事上麵的，龍凜卻沒什麼心情和他們客套，硬邦邦的回了一聲。
    “你現在翅膀硬了？”龍霍皺起眉頭，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怎麼說戴安華也是長他一輩的人，如此不通人情事故往後怎麼行。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局裏了。”坐了不到幾分鍾，龍凜便站起來想要離開。
    “什麼沒事？”範芳剛走進來，就聽到龍凜的話臉便是一黑。“你個臭小子，是成心回來氣我的不成？”
    “沒有沒有。”郗夜白湊了上前，挽住了範芳的胳膊，暗暗歎了口氣。“老大是開玩笑呢，芳姨，我都快餓死了，有什麼好吃的啊。”
    “怎麼忙到現在？”範芳看著朝自己擠眉弄眼的孩子，撲哧笑了起來。又一想，龍凜帶著他們不一樣沒吃餓著麼，也不急著數落人了，帶著郗夜白落座後吩咐阿姨把菜端了上來。
    “還是芳姨會體貼咱們！”郗夜白看著滿桌子菜，順溜的拍了個馬屁。
    “小白你呀，就會哄你芳姨！”範芳掩嘴一笑，笑罷又指了指坐了回來的龍凜，“好啦，你們年輕人忙忙碌碌的，也得要吃飽飯再說，現在不注意身體老了就和這老頭似的一身的病痛。”
    “是是，您說的對極了！”郗夜白連連點頭道。
    “咳咳！”龍霍虎目朝夫人望去，不自然的佯裝咳嗽了兩聲，教育孩子就教育孩子，怎麼扯到他身上去了？
    龍家從建國以來就掌握著北邊數十萬兵馬，現在也算是華國的老牌軍事世家。龍霍執掌龍家數十載，打過的仗大大小小不計其數，能從腥風血雨裏完好的走到退休，身體耗損嚴重也是應該的。
    哪知桌上幾人除了戴安華關切的問候了幾句，老婆大人光顧著拉著兒子聊天，連眼角都沒回給他。龍老將軍非常想吹胡子瞪眼，可惜一屋子外人還在，臉麵這東西他還是在意的，這口氣先忍忍。
    龍家的飯桌從龍凜麵無表情的坐下開始，就隻有聽到範芳歡喜的聲音，戴夫人本想說說話和龍凜拉近些關係，卻讓身邊的女兒拉了拉裙擺攔下了。
    吃飽喝足，範芳領著兩位女士和郗夜白到院子裏散步消食，房間裏就剩下喝著茶的龍霍、戴安華和龍凜。
    “前兩天讓你回來不見人，這次年過了又特地跑回來是為了什麼？”龍霍滿是威嚴的看向龍凜，他可不相信老婆三言兩語的就能把人誆回來。
    “我要搞清楚一件事情。”龍凜並不在意心思被龍霍看穿，隻是有些話他不想在這裏說。
    “跟我來吧！”龍霍沉凝了片刻，看向戴國安說道。“讓戴兄見笑了，我失陪一下。”
    “哪裏，阿凜也算是身肩重擔，可以理解理解的。”戴安華笑容滿麵的說道，等兩人先後上了樓，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
    龍家的書房很大，中間一大一小的兩張紅木書桌平行的擺放在室內，整個房間的裝潢都是古色古香，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離小書桌不遠處放了一個屏風，遮擋著一麵巨大的透明落地玻璃窗，生生的把古風味變成了中西結合的風格。
    “戴安華是個小人，你不應該當眾落了他的麵子。”龍霍往大書桌前坐下說道。
    龍凜依舊沒什麼表情，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說吧，勞師動眾的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麼？”龍霍見勸不聽，也懶得糾結這個了。戴家和龍家比起來，確實還不算什麼。
    龍凜沉默了許久，“您知不知他回來了？”
    “誰啊？”
    龍凜心裏有些猜測，眼睛一瞬不眨的注視著龍霍，“顧臻。”
    “他回來了嗎？”龍霍說道。
    “不僅人回來了，還改頭換麵錦衣還鄉。”龍凜一字一句的慢慢說道。
    龍霍看著龍凜，眼裏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麼，“你到底要說什麼？”
    龍凜心底的懷疑瞬間得到了證實，眼眶乍紅，怒氣衝衝地說著，“說您真不知道他又回來了，說他厚顏無恥又想攀附高位，說你們……”
    “夠啦！”龍霍一聲低喝，臉上的神色對龍凜的話越來越肅厲，“落花流水春冬夏，黃口小兒漸長成，你看看你自己！這麼多年來怎麼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這個世界從來都不隻是你以為的非黑即白，你今天是用什麼身份來質問我的？一個特殊管理局局長？你還不夠資格！”
    “非黑即白？”龍凜此時的眼神冷靜的可怕，“我的世界早就不是這樣了。肮髒的靈魂？虛偽的麵具？欺騙的謊言？還有你這位被世人奉為楷模的將軍大人，輕而易舉的欺瞞世人包庇叛國的罪人！”
    “我從來不需要包庇誰，十年前的事，早就已經蓋棺定論了。”龍霍平複了一下怒氣道。
    “那隻是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
    “龍凜！”龍霍吼道。
    龍凜冷眼的嗆道，“難道我有說錯嗎？如果當年不是您下令延緩……”
    “龍凜！你給我閉嘴！”龍霍壓下的火氣重新被他點燃了起來，手重重拍向桌子，“在我眼裏，他和你一樣，同樣都是我龍霍的兒子！”
    “……那，又怎樣？”龍凜啞然一笑，即而冷冷出聲，像是回答龍霍又像是告訴自己，
    “他永遠都不可能是我的兄弟了。”
    龍霍黑著臉望著始終倔強與他對視的兒子，想要說些什麼又突然放棄了，挺直的脊梁倏地彎了下來。他不明白，兩個兒子怎麼就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半晌，才無力的朝龍凜揮了揮手，“你出去吧。”
    龍凜眼神閃了閃，毫不猶豫的轉身向外走了出去。
    “等等！”龍霍突然叫住了他，“你媽一直盼著你回家看看，有時間回來就多陪陪她。”
    龍凜沒有說話，徑自下了樓。
    樓下沙發上，範芳像是特意算好了時候等在那裏。幾人看到龍凜，眼前皆是一亮。
    “阿凜，你下來了啊？”範芳笑道，指了指對麵沙發上的女孩，“我剛才還在說，你戴叔叔家的女兒楚楚剛從外地讀書回來，你陪她多到街上去逛逛……”
    “媽。”龍凜皺起好看的眉毛，心裏“咯噔”一下，剛想拒絕就被郗夜白拉住了。
    “老大，芳姨拍著胸脯答應戴夫人了，你可別不給芳姨麵子啊。”裝作拿水果的郗夜白，越過龍凜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提醒道。
    龍凜：“……知道了。”
    一見龍凜答應，戴安華夫妻兩心中大喜，就連範芳都嗔了他一眼，心道兒子這悶騷勁不知學了誰的。“你們快去吧，記得要把人小姑娘送回家啊。”
    “是啊，老大，這幾天太累了，芳姨就留我在這兒住下了哈，明天一早再回局裏上班。”郗夜白見事情終於沒他啥事兒了，立馬表明立場不去做電燈泡，獲得範芳讚許的一眼。
    龍凜疆著臉出了門，心裏不停地想著等有空一定得把郗夜白提溜進訓練室裏好好拉練拉練。
    “那是不老大嗎？”
    難得有半天時間放鬆，樂熙文磨著李長明約了顧醫生在一路的中餐廳見麵，好好表達了自己連累顧臻手傷不能上班的愧疚之情。
    “看不出來龍老大喜歡這款啊？”沒經樂熙文同意，就自己屁顛屁顛跟來蹭飯的張榮評道。
    “閉上你狗眼！我們龍嫂是你能隨意打量的嗎？”樂熙文一聽，轉頭就看到張榮不客氣打量的眼光罵道。
    “成成成，我不說還不行嗎。”張榮收回目光，撞了撞還有些回不過神的李長明，“兄弟，怎麼啦？大吃一驚了有木有啊？”沒想到隨時放冷氣的龍閻王都有女朋友了，他這枚妥妥的首都第一帥還單著，不公平啊不公平。
    李長明沒好氣的瞪了張榮一眼，心底暗道，原來老大突然說的有事是要陪龍嫂啊，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顧醫生，是吧？”樂熙文拉著顧臻胳膊，異常激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