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心願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1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還沒等他們猜出那人是誰,那個人就自己蹦出來:“哎呀,老板你是不是要帶著子恃去見我們啊?我把人都替你叫好了。”吳殊興高采烈地湊過來邀功,親熱的拉起了頁曄的手臂,她好像和誰都能自來熟,更別說是性格溫和的頁曄了。
頁曄搖搖頭,歎了口氣:“你也就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辦的最好。”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你找我幫你談生意我不都給你妥妥的給你辦好了嗎。”吳殊瞪著眼,張牙舞爪似乎要把他吃掉。
“嗯嗯,所以你帶著人家在滁州連玩了三天,找到借口去滿足自己去玩的願望。”
“我那叫投其所好!”吳殊氣急敗壞的叉起腰,拿手指著他,“你摸著良心說,我給你幹了這麼多年,幫你談妥了多少生意!”
“嗯嗯”頁曄極其敷衍的點頭,“快走吧。”
吳殊咬牙,大步流星的跑進一間屋裏:“殊雨,頁曄他是個白眼狼,我們不和他混了吧!”
屋裏的殊雨端坐著,抬眼看著吳殊跑進來,一抬手把她製住了。隻見她兩根手指抵在衝進來的吳殊額頭上,輕輕地彈了一下:“你安靜些。”
吳殊格外的聽殊雨的話,撇撇嘴,悶聲坐在了殊雨身旁。
子恃走進來,這才發現屋裏還坐著其他四個人,他們幾個加上殊雨她們分成了三大部分各自坐著。最裏麵是一個老頭,臉上歲月的溝壑縱橫交錯,眼裏卻似乎盛著未曾流淌的眼淚,深邃的眼睛透著孤寂,手裏握著一把看起來很是陳舊簡單的拐杖,但不難看出他很是在意這把拐杖。
往外是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一身素淨的青衣,眉目猶如一副遒勁有力的書法,舉手投足都有一種冷冽的氣質。他也很奇怪,子恃覺著他的眼睛從沒從他前麵站著的一個小女孩身上移開過。那個小女孩打著一把極其漂亮的紙傘,上麵瑰麗的畫麵沒有任何輪廓約束,看一眼就讓人墜入其中。那個小女孩似乎非常活潑好動,在那裏蹦跳著不知道玩著什麼,傘麵遮住了她的樣貌。她的不遠處坐著另一個小女孩,與她截然不同的是,她很安靜,平靜中透著殺意,像是沒有藏鋒的刀刃。
最後就是殊雨和吳殊,放眼這大陸,似乎隻有殊雨能製住吳殊這過於活躍的性格。相比之下,殊雨可以說是以為溫文爾雅的大美人了。
頁曄貼心的關好門,清了清嗓子有條不紊的道:“這位是子恃,你們的新老板。”他說完看向吳殊,“某人的願望現在就實現了。”
“什麼!頁曄你不會是認真的吧。”吳殊一下子跳起來,“你說好的,”她張了張嘴,最終也沒有把話說完。
子恃察覺那個青衣男子審視地目光,看了過去。那個男子皺了皺眉,順手拉了一下差點跌倒的打傘小女孩,堅定的說:“我也不同意。”
那個老者看了兩眼,沒做聲。
頁曄見狀慌忙擺擺手,急躁的伸手抓他那本身就有些蓬亂的短發:“不是的,子恃他和普通人不一樣,他和我們是一樣的。”
子恃不解地看過去,頁曄小心的與他對視一眼,匆忙改口:“他的問題我們不說,總之他絕對不會在意的。”
子恃無奈的笑,雖然從剛才的觀察他大概已經猜到他們如此抗拒的原因,但還是道:“是什麼問題你總得說說啊。”
屋子裏詭異的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吳殊率先打破了沉默:“要不你先聽我講個故事?”
子恃點頭。
“我相信頁曄,也相信殊雨,更相信我自己,所以我不怕把這個告訴你。”
“我是個棄嬰,至今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倘若不是殊雨在我很小的時候與我結契,我估計早就死了。殊雨她一直陪在我身邊,像個母親一樣細心照料我,卻又不是母親。我從來都沒問過殊雨的本體是什麼,我也不想知道,她就是殊雨,不是他們眼裏的東西。因為我自小被所謂結契物養大,所以身邊的人都叫我妖女。他們似乎恨不得找到機會把我燒死,像其他他們眼中的異類——那些深愛著自己的結契物,不肯把自己,把人類看的高一等的人。我小的時候還不太在意,後來在我十六歲時,我終於受不了了,我把殊雨騙走,想要在一個安靜的夜晚跳樓結束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殊雨就在不遠處看著我,我跳下去的時候,殊雨突然從後麵抱住我,她說‘我們永遠是在一起的,我為你而生,為你而死,正如當初我看見小小的你對我露出世間最美的笑。’我那時才意識到我根本不想死,我想和殊雨一起活下去,然後……”
吳殊講到這忽然“噗嗤”笑了:“對不起啊,我不太會煽情,而且這劇情也很狗血。然後我被路過的頁曄救了,然後就是現在這樣了。”
“哦。”子恃聽完似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他這貌似猶豫的態度一下子使屋內的空氣凝固下來,剛才那個冷冰冰的小女孩正惡狠狠地看著他,似乎馬上就要動手。
子恃毫不受影響,繼續對吳殊道:“你的變化這麼大,看來殊雨把你保護的很好。”他笑了笑,轉向那個青衣男子道:“招呼都不打一個,怕是不好吧。”
“胤長澤。”
子恃眨眨眼,想等他再說話,結果長澤又重新把目光移回那個撐傘的小女孩身上。姓胤,他又結合會在這裏投奔頁曄的人,忽然間想起他是誰了。
這個世界的社會形態十分複雜,既可以是一個國家統領一方的土地人民,也可以是像子恃所在西氏一族這樣的宗族、團體,甚至沒有管轄,雖然看上去差異很大,但其實內部運作大同小異。至於胤長澤,應該是鄰國原來的一個官宦世家,但在權利博弈中失敗,滿門被滅,胤氏兄弟逃了出來,他的弟弟本是一個鍛造兵器的鬼才,奈何自那起成了瘋子。哥哥胤長澤自幼聰穎過人,謙遜有禮,本也是前途不可估量的將相之才,奈何家中中道沒落,他隻能在外憑各種手段養活自己和瘋子弟弟。最後他投奔了他的仇家,本來日子漸漸好起來,結果他的弟弟不知從哪裏得知了哥哥投奔仇家,徹底發狂殺了仇家,一夜之間,他的弟弟從世上消失,給胤長澤留下了一把傘,傘柄中藏著無比鋒利的刀刃。胤長澤已經失去了想要守護的人,親手卸了傘柄和它的刀刃,卸下的那一刻,傘麵和傘柄便化作兩個小女孩與他結契。
胤長澤一夜之間心性大變,成了一座萬年不化的雪山。但這些全都是人口口相傳,演繹了不知多少遍的故事。真正事實怎樣,怕是鮮有人知。
可是胤長澤屈才投奔頁曄,大概是因為他對於他的的結契物,尤其是撐傘的小姑娘太過在意。這嚴重觸碰了世俗的底線,沒有任何一個團體願意接受他這樣“反人類的變態”,他走投無路不得不找他。
這時姿勢看見那個傘輕輕搖晃著向自己靠近,最終來到自己身邊,傘麵後仰,露出傘主人粉雕玉琢的精致五官。她伸出她沒有握傘的手:“我叫小竹,那邊那個是我姐姐月。”
子恃牽起她的小手,衝她笑笑:“我是子恃。”察覺到胤長澤不友善的目光,他拍拍小竹的肩:“回去吧。”
小女孩於是蹦跳著回到長澤那裏,被他小心翼翼的提到了自己身邊坐下。月靜靜看著他們倆,咬了咬下唇,低下頭不知想什麼。
那老者覺得該自己介紹了,頗為鄭重的站了起來,他拄著拐杖,用另一隻手摸著歲月給拐杖留下的裂痕,那眼神十分的熾熱,仿佛在摸自己摯愛的戀人。
“我是魏國,曾經是結契者,”他緩緩說,“我的故事沒什麼特別,我相信這世上還有很多人和我一樣,與我做了相同的選擇。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卻沒有勇氣與整個世俗抗衡,最終選擇了妥協。我為了保全自己,傷害了她,她至今都不肯原諒我。”
他仰起頭,眼角卻有渾濁的淚水流下:“哪怕她現在重新出現,也不是原來的她了,結契物在消逝的那一瞬間,所有的記憶與意識都會化為虛無。她永遠不會原諒我了,可我卻奢求哪怕一切都變了再讓我看一眼她的樣子也好。我等重新結契等了三十年,我想一直等下去。”
屋子裏又一次陷入沉默,子恃右手的大拇指不斷摩挲著自己的手指,良久,他輕輕的說:“真羨慕啊。”
屋裏所有人都是驚訝的看著他,唯獨頁曄別過了腦袋。
“穹西!”話音剛落,穹西就借著牆角的金屬管出現。他怒意未消,雙手抱臂看著子恃:“怎麼,想好了?”
“我不僅僅要創造一個容身之所,我要世人都承認我們與結契物的感情,倘若整個世俗與我為敵,你便陪我君臨天下。”
“好,心願有效。”穹西挑起嘴角,接著嘲諷道:“也就剛剛我感覺你真是十九歲的孩子。”
“怎麼,我看行。”吳殊頗為霸氣的走過來,橫在他們兩個中間。殊雨額上青筋跳了跳,忽然又改變了想法,露出了寵溺的微笑。
胤長澤淡淡道:“我跟你走。”
魏國哈哈大笑:“倘若我年輕時像你這樣,我也不會後悔一輩子。”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老大了。”吳殊用力一拍子恃的肩,燦爛的笑了出來。
哪怕外麵有再多的冷顏惡語,不解與傷害,他們都一路走了過來,比世俗的每一個人都要勇敢、堅強。不論是什麼種族,何種形態,每一份真心都值得去尊重。既不曾傷害過任何人,又憑什麼要遭受他人的孤立、謾罵、迫害與所謂“為了人類”的製裁。
“我們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