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宴會當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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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日上三竿到夕陽西下,啊謝來回走了有十多趟,卻不敢推門去看看小姐。
微葉也告了假,跟在門前等著小姐恢複精神,從前總嚷嚷著要將卜大將軍收入囊中,可今晨卜大將軍遞來了拜帖她卻拒而不見。
啊謝早起想為她梳洗,可她臉色白得像兩年前落水重病時一樣,人也毫無生機,好像一夜間枯萎了。
這兩年雖小姐性子大變,但卜家兄弟惹得她再生氣都不至於如此,她甚至也會想法子折騰回去。可如今好像隻有四個字——心如死灰。
昨夜被送回來的時候當真嚇了他們一大跳,她醒來的時候微葉急匆匆的,隻說是昏迷不醒,要她去叫大夫。
大夫施針時她也沒醒,眼看著大夫在她的手腕上將銀針都紮穿了,來回那麼挑撥,看得在場的人都直皺眉頭。
也是這是她才有時間看看究竟都有些什麼人守在這。
路上聽微葉說是一位陌生人騎馬的人送小姐回來的,人送到他就跑了,也不知道是誰。
而後王琛和卜湛徽便趕來了,跟府上的人說明情況後才進來的。
舒夫人還未回,而舒丞相又被皇上叫走了,雖說舒府就這一位千金但不受親生娘親待見住的偏遠了一些。
病了還得是啊謝這個貼身的人去府外找大夫,隻有上次病重那次,是宮裏的太醫直接跟著人回來治療的。
王琛看著那邊施針的態度,眉頭緊皺:“什麼情況?”
一邊提心吊膽的微葉聽見這聲問,捏了捏弟弟微華的肩膀,走近了他們,靜候在一旁。
卜湛徽也是一臉蒙圈,他甚至都沒發現自己已經一個晚上都沒想起來樂之遙,隻是盯著那大夫紮針那手法,有些發毛,看著奇痛無比,又看看她腦門上那幾根針,心裏在想這麼紮真的沒問題嗎?
這夜並不平靜,卜染塵進殿時,就看見太子跪著的身影。
提前離席的幾位都在這兒,而上頭的那位天子怒意滔天,正來回踱步。
天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那一頭舒丞相正垂首靜候。一聽見門外有通報的響動,聖上連忙回頭,一看是卜染塵卜大將軍,立馬送上一個笑臉。
聖上直誇大功一件,並直問這位聖女是何來曆。
卜染塵想了會兒,說:“……聽聞是一位孤女。”
“喔?孤女?”聖上這麼一聽,立馬回頭看了眼舒丞相,舒丞相輕輕努嘴,緩緩點頭。兩人好像達成了什麼共識似的。
“但在北狄這位聖女極受愛戴,說不定來年開春便會有不少北狄的信徒來長安跪拜聖女。”
“……”聖上充滿希冀的臉一下又陰沉下去,舒丞相也一同皺了眉。
“……你盡給我惹事!”聖上指著太子的腦門狠狠了點了好幾下,“給我到祖宗們麵前好好跪著!反省!”
“是。”太子絕不不提認錯,而聖上看他倔牛一樣的脾氣也是怒火中燒卻又無計可施。
隻能目送太子那一件冷漠又眼神堅定的頂著額角被硯台砸出的血,行著禮麵對著聖上退出了大殿。
就這樣,欣賞完鬧劇的卜染塵獲了恩準後,便可以出宮了,原先想繞到舒府看看,哪曾想舒丞相也出來了。
“賢侄,一道走啊?”
“好啊。”卜染塵爽快的答應,這哪能不答應呢。
“我說你也真是,我當你是自家晚輩,我才這麼說啊。怎麼敢當眾求娶那北狄聖女呢?那是個好姻緣嗎你就求?聖上……嗯。旁人說不定都要誤會你與那聖女會裏應外合呢!”
“這事兒可大可小,你跟太子怎麼就那麼兒戲呢?那皮囊不過是一時,終究會成枯骨一堆,怎麼那麼執著呢?”
“哎……”舒丞相一邊規勸一邊直搖頭,惋惜道:“聖上如今也要到古來稀的年紀了,倘若當年那位太子……哎。”
一想到卜染塵並不知曉此事,他連忙收了聲,隻是搖頭。
他一直惋惜那位本應當是長公主的太子,那學識才幹是這幾位皇子公主不可企及的,且一心為民,心有大誌。她若是當真上位,那能開創一番偉業,能成為一代明君也說不定。
如今的太子若是上位後依舊這麼勤奮,聽得進勸諫的話,那他也能成為一位好君主,隻是不可能會有更多的作為了。
“是,舒伯父說的是,是晚輩一時心急。”卜染塵如是回答,卻不敢如實相告。
太子性子並不急色,這事上他的表現有些古怪。
“嗯,你聽的進去就行。”舒丞相見他心裏有事,也並不多言其他。
到了丞相府他也沒多想便回了屋子,眼見夫人不在,搖了搖頭,兀自歇下了。
卜染塵不能換上夜行服像弦止那樣出入皇宮,他隻能連忙去找弦止求助,那究竟怎麼回事,微生姑娘怎麼還能分兩半,靈魂一個身子一個!?
但沒找到。
在卜大將軍暈頭轉向的時候忙著想要個答案的時候,弦止正在皇宮裏跟丹陽公主議論著。
丹陽公主:“……你說太子,是不是中邪了?”
弦止:“不好說,那北狄聖女本來就漂亮。”
丹陽公主感覺怪怪,雖然他說的話也沒錯,但是心底總有些不舒服。
於是她也不再問了,隻是靜坐在自己的寢宮上,看著燈火搖曳的千家萬戶,聽著蟲鳴人家犬吠聲。
弦止也沒察覺出來,隻覺得丹陽真的遲鈍,可就算丹陽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思又能如何呢?
於是他偷偷斜眼,就這麼看著撐著腦袋看燈火的丹陽,頭頂蒼穹掛著浩瀚無盡的星河,聽說是王母娘娘接回織女後劃下的。
他想著,自己可不就像那牛郎,翻越皇宮就像那跨銀河似的。
轉念一想不對,牛郎自己可跨不過去,自己更像那頭馱著牛郎的牛。
不經意間,弦止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不同往常的偽裝,從他那亂糟糟的外表下,竟讓人看出一絲好看來。
宮牆內兩人看風景,還有那攪和了宴席的知名太子,宴席外太子黨惶惶不安,生怕又步了上一位太子殿下的老路子。
不過這位太子正在祖宗排位麵前穩穩跪著,身旁有從小帶他到大的太監心疼,勸他:“殿下,您就跟聖上服個軟吧。奴婢實在舍不得您這麼跪著,您看,”說著太監把帕子往他麵前一遞,“還流著血呢!聖上也不讓太醫給您看看……”
太子一把將那手帕推開,但並不是很用力,畢竟這太監年紀也大了,歲數都能當他爺爺了。
他早五六年就能出宮了,隻是放心不下太子,家裏又沒什麼人了,兄弟姊妹都走了毫無牽掛,這才一直留在宮裏。
太子安撫老太監,同時也難以掩飾心裏的激動說道:“不打緊的。這會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
“那您的舒姑娘呢?”
太子頓了頓,想起兒時的舒晗,不禁笑了。
“嘿。你不知道,我也不好同你說。你隻要知道我如今必須要娶那北狄聖女就好了。”
老太監垂首,收起來了手帕,妥協道:“都聽殿下的。”
他總記得那日小殿下跑回來,那時他的小殿下還不是太子呢,隻是個受欺負的小皇子。
那日他不知怎麼的在寢宮外瘋玩,發了熱,被人送回來的時候還神采奕奕的,稟退了旁人,悄悄地同他說:
“今日那舒家的千金,同我說話了!她很好,日後我定要娶她。”
哎,那聖女究竟是何模樣讓殿下一下移情,倒真真叫人又好奇又可恨的。老太監畢恭畢敬的守在殿下身旁,腦袋裏這麼想著。
想破天也想不明白的聖女——如今是真舒晗的她,扶著腦袋半點都想不明白。
看見了那位三殿下滿麵愁容的走進來,她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三殿下啊。”
被叫三殿下的厭裘聽見熟悉的聲音喊出不熟悉的稱呼一愣,抬頭看她,示意她繼續說。
於是舒晗繼續問:“殷容王交代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我什麼時候該以何種方式抽身呢?”
“……”厭裘想了想,但腦子裏都是方才氣急了的微生昏倒的模樣。
真的讓人很擔心,她會不會把那些無藥可治的病症,帶了過去?
“殿下?”舒晗半天沒等到他回應,“殿下?您怎麼了?”
“噢……挺好的。”厭裘回過神,敷衍道。
“……”真行,說正事呢跑神跑這麼久,舒晗服氣。
關鍵敷衍得非常不走心的厭裘也沒有回答方才舒晗的問題,而是回了那個自己都沒有回過的房間,關上門把舒晗的視線隔絕開。
也沒有點燈,舒晗以為他直接睡著了,自討沒趣的回屋子了。
而三殿下隻是靠著房門,雙眼無神的發著呆,腦袋裏一幕幕都是她認出自己時的震驚,和明明有機會可以叫住策馬的自己卻沒有出聲。
他的花在長安城開得很好,他這麼想著,想開懷的笑,卻實在扯不起嘴角。
實在是沒有立場,沒有機會再去堅定的選擇她,光是離開北狄來的機會,他也是爭破腦袋才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