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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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也來縣裏了。”楊書羽笑了一下,之前經過聯合會的時候就在想會不會遇見她,沒想到一轉身就真的遇見了。加凳添茶後,沐微言便道:“我還有很多東西不太懂,自然需要多學習了。倒是書羽也在縣裏做事了嗎?”
“受先生推薦,現在在建設科做事。”
陳一白端著茶,不動聲色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問一答,視線掃向樓外。那場戲已經結束了,現在上台的是一出花鼓戲,旦和生都換人了。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那兩個人的關係已經如此親昵了。
“楊先生果然學識了得。建設科就在我們隔壁了,先生有空可以來我們聯合會坐一坐。我是顧恩澤,現在主要負責婦女這一塊的事情。”顧恩澤湊了過來,笑道:“上次初見楊先生,便覺得你應與肖先生談得來,如今再遇,更覺得是了。”
“那看來要去拜訪一二了。肖先生這個名字我都快聽出繭來了。”楊書羽笑著應了一聲。“擇日不如撞日,楊先生若今日無事,不妨去會裏瞧瞧,下午肖先生就要開始講課了。”顧恩澤話音剛落,梁景瑜便打斷了她,道:“恩澤,楊先生下午或許還有其他的事情,不能隨意安排別人的事情。你這個老毛病真該改改了。”
“楊先生若有事,自然不需要勉強了。”顧恩澤朝著梁景瑜扮了一個鬼臉,引得楊書羽和沐微言都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若有空,我一定去瞧瞧。”肖先生這個名字他聽得太多了,也確實有些好奇。但是梁景瑜剛才把話截了,或許也是不希望他與肖先生扯上什麼關係。如今看來哪怕兩黨已經開始聯合抗日了,也是仍有戒心的。想著他忍不住又看了沐微言一眼,如今沐微言正跟著肖先生,所以不管如何,他是萬不能與肖先生交惡的。
“你什麼時候回武漢。”顧恩澤見楊書羽未拒絕,也有些高興,話題一轉,又問向了梁景瑜。
“既然我要回去也不能帶你回去。”梁景瑜一口便回絕了。顧恩澤也沒有半點被打擊的樣子,而是道:“可是我都好久沒見到二寶和老太太了。”梁景瑜聞言臉色變了一下,隨後又恢複平靜道:“莫要胡鬧,你已經畢業了,不是小孩子了。更何況,你現在還成立了聯合會,做事說話都要有分寸,不能如以前一般任性妄為了。”
顧恩澤見他又開始說教,微微嘟了嘟嘴,有些不滿:“不帶我算了,改日我叫爸爸來接我。”
“我明日回漢,你有什麼要收拾的,趕緊辦。”聞言,最後妥協的竟然是梁景瑜。
顧恩澤立刻笑了出來,配上那張稚嫩的臉,卻有些青春洋溢的味道。“我這就去準備。我還得給二寶買玩具呢。”說著她便風風火火的往外跑了。少了顧恩澤,場麵一下子冷情下來,梁景瑜的視線又落在了戲台之上,但是戲台之上的戲曲已經結束了,正在拆台子。梁景瑜的目光緊了緊,隨後道:“我有事先行一步,茶錢我結了,楊先生久未回來,隻怕有些不熟悉了。前麵有個城隍廟,燒香參拜的人不少,不妨可以去看看。”說完不動聲色的看了陳一白一眼,然後走了。
“沒想到梁景瑜也有怵的人。”剛才見梁景瑜妥協了,楊書羽不得不感慨,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他們二人是夫妻嗎?”因為提到了二寶和老太太了,所以楊書羽推測應該是一個孩子和老人。
“咦,未曾聽恩澤說過她已經成親了呀。”沐微言忍不住開口道。她雖與顧恩澤認識時間不長,但是看其行事作風梳妝打扮還真不像一個已婚婦女。所以當兩雙亮晶晶的視線望向陳一白的時候,陳一白額頭上的青筋都快跳出來了,抽了抽唇角後,他道:“顧恩澤的父親是梁景瑜的恩師,兩人是師兄妹的關係,更何況兩人年紀差了七八歲,自然不是夫妻。二寶是梁景瑜的兒子,今年已經兩歲了。”
“原來如此。”楊書羽和沐微言一起點頭,隨後又覺得這樣打聽別人的私事不是很好,相視一眼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看來她們兩人的關係挺不錯的。”畢竟顧恩澤會經常與看望二寶,而且還給她買玩具。陳一白聞言倒是沒反對,不過是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其實顧恩澤的一舉一動,已經說明了她對梁景瑜的態度,不同的是梁景瑜已經成親了,哪怕家裏的夫人並不是他所喜歡和需要的。
三人又吃了一些茶點,總算將肚子填撐了。這才起來準備去外麵轉轉。出了茶樓,陳一白便說下午軍中還有事,便打算離去了。楊書羽想了一會兒,道:“我已經好久沒逛這裏了,想再轉轉。”陳一白沒有拒絕,點點頭後,便離開了。
沐微言的視線剛從陳一白身上收回來,便聽耳邊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微言可要陪我轉轉。”
“其實我對這裏也不太熟。”沐微言郝然。她之前一直在富水城,若非上次羅山一事,隻怕現在也依舊在富水城,幫著家裏打點生意。不過還好,她出來了,可以看看更寬更廣的世界,也了解了有些事比家事比生存更重要。
“無妨,正好都可以了解一下。”
兩個人都對這裏不熟。但是街巷一共也就那麼大,所以根本不存在迷路的問題。
三月初,春花開。兩人過了文峰橋,便看到那裏有個小集市,大部分都是擺著個小攤或者推著一個獨輪車,賣著一些零碎的東西,多半以吃的為主。有沾著糖粉的麵團、有酥脆香甜的大餅、有裹著拉絲的糖山楂、有剛剛從油鍋裏撈出來的麵窩窩。還有一些小玩意,頭飾、頭繩、木頭娃娃、泥人雕像,還有幾個小姑娘在賣花和洋糖果。這是比較少見了,即便是沐微言也忍不住多瞧了幾眼那亮紙包裝的糖果。
楊書羽便拉著她走到了攤前,要了五顆糖果,價格貴的有些嚇人。不過楊先生久居國外,覺得理所當然了。沐微言雖然有些感歎好貴,但也沒有拒絕。楊書羽要了糖,準備付錢的時候,終於想起一件事情了。那便是他沒有錢,準確說是沒有法幣。因為回來的這些時日,他還真沒有什麼需要用錢的地方。所以當他掏出英鎊的時候,略微有些囧了。
“我來。”沐微言察覺了,忍著笑意,付了錢。自然這一舉動引得賣糖果的小女孩多看了楊書羽好幾眼。
反正也尷尬了,楊書羽也坦然的承認了:“回來之後,一直沒用錢,倒是忘了已經回家鄉了。”
“所為入鄉隨俗,待久了就習慣了。”
楊書羽在這裏生活的時間並不短,但是五年的求學生涯也卻是改變了很多東西,改變最多的便是從少年變成了青年。心態和生理上的變化都趕不上物是人非的殘忍。“所以回來了,便不走了。”
沐微言聞言,耳朵有些發燙,便轉過身去剝了一顆糖放進了嘴裏,確實很甜很甜,就如同蜜一樣。
兩人穿過集市便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城隍廟,這也是為何外麵那麼多人的原因。廟裏人也很多,一旁還有解簽的台子。兩人都是讀過書受過新思想新教育的人,這會兒站在這裏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也有些心動。兩人在裏麵轉了一圈,沒有許願沒有求簽,而是單純的逛著。富水城也是有城隍廟的,區別是那邊的小,這邊的大一些。隨著前來玩耍許願的人越來越多,兩人連走路都容易被人撞到了。在被撞了第三次的時候,沐微言發生有人抓了她的手,微微將她護在身邊,自然就減少了與他人的衝撞。
這雙手很暖,即便不用抬眼也知道是誰。沐微言一言不發,隻是雙頰微醺。楊書羽小心的護著她,一直走完了整個城隍廟,兩人的手也未分開。
出了城隍廟便是一條較為寬闊的青石路了。楊書羽這才放開沐微言,正準備說些什麼,便看到幾輛獨輪車,順著右邊的陡坡滑了下來,咕嚕嚕的聲音引得沐微言驚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兩人都退到了一遍讓獨輪車先過。獨輪車上堆放著行頭砌末等,看來應該是之前在金樓唱戲的戲班子。獨輪車的後麵還跟著好幾個人,其中便有一名身穿紅色小襖的年輕女子,柳葉彎眉、眼睛如同會說話一般,楊書羽想這便是剛才唱旦角的女子了。不過真的好年輕。
之前好好的氣氛被破壞了。楊書羽原本想說的話現在也說不出口了,便索性沒說了。兩人便聊起了剛剛的戲班子。沐微言說那是京平縣洪樓的戲班子,以往廟會的時候還去富水城搭過台子。不過那時候的旦角可不是現在的女子,而是一個年歲比較大的。如今看來是新人來了,舊人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