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開車送顧恩去學校，是一所市內商貿學院，裕天大學。二十二歲的顧恩正在讀大一，學的是金融專業。想到金融兩字，浮現出的銅錢模樣，以及銅臭味。
    他還以為弟弟是念體校的呢。
    也難怪弟弟有厭學情緒，這大概是為了家族利益而選擇的專業吧？但能考上裕天大學，也證明弟弟是內外兼收的。
    也許弟弟是全才型的，念什麼都行。車內兩人都不說話，還是顧陌打破了僵局，他以發緊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問：“喜歡上學嗎？”
    “還行吧。”
    聽起來似乎是不討厭，但也絕對是不喜歡。顧陌愁眉苦臉地想怎麼讓顧恩開心地去學習？
    “學校裏大家都做一些什麼開心的事？”顧陌想起學妹薛雪，雖然學妹回憶起學校那種熱情勁現在讓他不敢恭維。
    人和人果然不一樣。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不知道。”好像那是他們的事，別人開心不開心都不關他的事。
    “那怎麼行！顧恩，人跟人需要交流。”顧陌覺得自己有必要糾正弟弟的態度，他一臉嚴肅，作為威嚴的樣子。
    “哥，你在給我上課嗎？”顧恩笑了，如果有哥這樣的老師就好了……好像欺負一下下。
    “哥不是你那專業的……”
    “恩。我知道，有代溝。”
    “……”
    車裏又沉默了。顧陌以為弟弟不會再說話時，便想著自己跟弟弟是不是真有代溝了？雲層堆積起來壓得更低了，他偸覷了自家弟弟好幾眼，一個看著窗外的側影，像漫畫中的少年。
    此刻似乎正在打瞌睡。據說戀愛能讓人開顏，他覺得這是一個好的藥方。
    “咳咳……我在弟弟你這個年齡也不喜歡讀書，但後來，我遇到一個挺喜歡的人，他讓我打開眼界，讓我有了上進心。”
    “初戀？”顧恩迅速睜開了眼睛，眼裏迸發出淩厲的光芒。
    不過顧陌沒有在意，他以為顧恩對學校有了興趣，便繼續興致勃勃地說起那場奮鬥史。
    “暗戀吧，我沒有去表白，他是直男。我當時正是瓶頸時期，什麼都不想畫，他後來找了一個女朋友，我回過神，失望後才發現自己的畫技有所進步。所以，大學總會遇到一些的東西。”
    說完，顧陌鼓勵性的看向弟弟。
    而弟弟隻是從口袋裏拿著一張紅紅的類似請帖一樣的東西，抬頭說：
    “這是孫文塞給我的結婚請帖，那個四十歲的蔣離是他在學校勾搭上的。”
    “恩？”
    顧陌認為弟弟要跟他一樣，要吐露出什麼愛情史，他側耳聆聽，眼裏閃爍出期待，難道弟弟要說自己一直暗戀孫文嗎？是不是看到請帖有些受傷了？
    果然車裏卻沉默了幾分鍾。
    “天涯何處無芳草，孫文已經心有所屬。”顧陌安慰道。
    顧恩的臉色不甚好，扭頭瞥了顧陌一眼，緩緩地說：
    “哥，我並不喜歡孫文。”
    “奧。”
    顧陌點點頭，弟弟的倔強他理解了，繼續說：“孫文是男人，這樣最好。”
    “哥想跟什麼樣的人結婚？
    ”顧恩把請帖丟前窗前，他看著擋雨板來來回回，車速不快。顧陌也三十年了，是不是也有結婚的打算了？也許在明天，哥就帶一個人回來，也遞給他同樣的請帖……
    他並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但如果請貼上印上他跟哥兩個人的名字，他又把車窗的請帖重新看了一遍，那一對燙金的蝴蝶在鏤空的花叢中，好看。
    “結婚？恩？不清楚……這個沒有什麼標準。”顧陌見弟弟忽地笑地那麼燦爛，果然每個人對愛情婚姻都是向往的。
    也許某一天弟弟步入婚姻的殿堂，隻屬於他們的時光更少了。
    “像我這樣的怎麼樣？”顧恩毛遂自薦，逗得顧陌一笑。
    當然在他忍住了笑，誇張了弟弟幾句：
    “各方麵都不錯，當然我喜歡有學識的。大學畢業是最低要求。哈哈，一定有很多女孩想爬上你的床，優秀的男人，呃，選擇更多一些。”
    “隻要哥肯爬上我的床就好了。”顧恩低聲說。“當然我爬哥的床也行。”
    “……”顧陌僵硬住了，他是聽錯了吧，也許弟弟是想著跟他一起睡，像兄弟那樣吧。天空雷聲滾滾而來，看來要下雨了。
    “如果肯住校的話，還肯交朋友的話，就會有要好的室友，不要害怕一個人睡。雖然現在大都是上下鋪，爬床這種事應該難不倒顧恩的。”
    “……是啊，難不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