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鋒的傷口開始慢慢結痂，在殷紅的傷口處顏色變得很深，並且已經不再影響日常生活。到此曲言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也告一段落，再沒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愜意了，反倒開始被使喚。
    “去幫我買甁醬油回來，快用完了。”曲言再自然不過地說，然後又忍不住問，“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治療？”
    最近兩天真是每說三句話都能扯到治療上，起身拿了錢包準備出門關鋒有些哭笑不得，既然這麼急迫，為何一開始不痛快答應就得了。
    “你到底還要不要給我治療，為什麼都一周過去了什麼都沒做，你真的能治好我嗎，那個心理醫生的資格證，不會是假的吧？”曲言對關鋒的態度也越來越肆無忌憚，隨便到仿佛認識了很久的朋友。
    關鋒以為自從那次鬼使神差跟在曲言身後來到這曲境之後，就不會有那日在馬路中央看到對方時的那種攝人心魂的激動，尤其好似視線內所有光源全集中在一點的美妙，應該會隨著相處時間的久遠被慢慢衝淡。
    結果自從和曲言呆得越久，關鋒發現自己陷進去得就越深。就比如此刻，看到對方嗔怪著盯著自己，非要自己給個交代的樣子，居然也著實炫目。
    關鋒不爭氣地吞咽了幾下口水，喉頭上下滾動一番，“既然你這麼積極，那就從現在開始吧。”他眼明手快地捉住曲言的手腕，雖然仍舊隔著衣物，曲言卻仍然感覺到對方掌心的溫熱透過衣料傳遞到自己的皮膚之上。光是這種觸感就讓曲言的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頭皮發麻，戒備地看著這個突然靠近的男人，好奇對方下一步會做什麼。
    “想要克服心理的芥蒂，最重要的是自我的認知，如果在你的意識裏一直無法接受自己和他人接觸，那無論我做什麼都沒有意義。隻有你先克服心理上的排斥，身體上的症狀才能痊愈。所以最初，我們先從著裝改變。”關鋒接下來沒有問過曲言的意思，直接上手捏住了他的指尖，準確地說是捏住了他指尖上的手套，輕輕往下一拽。
    青蔥一樣的五根手指便暴露在空氣中。
    曲言猛地深吸了一口氣，雖然關鋒的手沒有碰觸到他任何一寸肌膚，但那在明顯不過的侵略之意卻讓他緊張萬分，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像是一隻炸起了背毛的貓，渾身繃緊地弓起背部，受驚似的看著關鋒。
    另外一隻手的手套關大爺沒能代勞，曲言退後兩步拉開距離後自己摘掉的，甚至沒有一絲猶豫。撞上關鋒遲疑的目光，曲言自顧自說，“既然已經決定讓你治療，我自然會按照你的醫囑做。”
    這麼聽話的病人多叫人安心。隻是關鋒瞥見曲言額頭上立即滲出的一層細汗，臉色泛白，逞強到需要雙拳緊握的姿態，不由得覺得可憐，像隻倔強求生的小動物。
    隻是已經開始了這一步便不能回頭，細心觀察了一周時間總算捏準了曲言的習性，有了至少九成把握，不能付之一炬。開口也隻是把沒有絲毫憐憫的話說得更加公事公辦，“放在門口的手套也都處理掉吧。”
    這是讓他不能再有退路的意思，曲言明白得很。咬咬牙，隻能應下。
    文泰來上班的時候都嚇了一跳，曲言的手上沒有戴手套，他還算了解曲言，知道那手套就像銅牆鐵壁，守護著他看不到卻對曲言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因此詫異之餘不得不問，“言哥，你沒事吧，你的手套呢？”
    曲言眉梢一挑，眉間寄出兩道褶皺，他好不容易忍住不去想自己手上的狀態，結果被文泰這麼一提醒，又想起手套的事來。頓時俊德渾身都別扭，光是讓雙手暴露在空氣中都已經是竭盡全力。
    好在有人幫他回答了，“不該問的少問。”關鋒適時地出現在廚房，朝文泰丟出去一塊抹布，使喚對方去擦桌子。那架勢卻比曲言這個準老板還要像這個店的老板。
    文泰訕訕地接了抹布轉身離開，覺得關鋒和曲言兩個人相處在一起的氣氛越來越不一樣了。原先曲言身上像是立著一層尖刺，雖然溫柔地對待每一個人，卻堅決地保持著距離，不讓任何人跨過那層刺，窺探到他的內心。
    然而關鋒卻有一身鋼筋鐵骨，完全無視那些刺的存在，甚至溫柔的疏離也不能動搖他半分。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文泰邊擦桌子邊若有所思。
    可能是為了轉移曲言在手上的注意力，關鋒開口問，“文泰的事，你今後打算怎麼處理，總不能一直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