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穿過朦朧的雨，在車頭邊有個晃動的被淋得濕透的腦袋，雨水順著後頸的短發落下，他一邊道歉一邊低著頭來回移動，好像正從地上撿起什麼。
    很神奇的，在這昏暗的，帶著些陰沉的天氣裏，關鋒仿佛看到天空的烏雲似乎裂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掙紮在外的陽光就透過這唯一的缺口重新回到大地。光源像是從空中飄落的羽毛，輕柔地降落在那人的身上，落在他深色的發頂上。那是從未見過的耀眼。
    壓抑著內心陌生的湧動，心髒脫離控製地刺痛感，關鋒的視線像是緊緊黏在了那光的一點上，就算眼眶睜大到幹澀也不願眨一下眼睛。一直跟著那人緩緩站起的身子，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但最終也隻看到那人輪廓清晰的下巴和越來越遠去的消瘦背影。他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很快轉過街角離開了關鋒的視線，他的離開把那抹光源也帶走了。
    可能一開始以為對方是碰瓷的，結果聽到對方的道歉李從還真有些詫異，隻好隨聲附和著，並提出要賠償對方摔在地上的東西。在對方堅持拒絕賠償，並確認在對方也隻是摔倒並無外傷後，李從回到車上關上車門，隔絕了外界和那個帶走光的少年。
    心髒的異樣幾乎是立刻消失了，關鋒喉頭微動，方才明亮起來的眼瞳幾番輪轉再次沉靜下去，仍像遮了一層薄薄的霧，了無生氣。
    李從發動車子繼續向前開去，關鋒突然覺得荒唐，也許是自己坐了太久的飛機太累了。
    ‘如果你離開這裏，你會有個截然不同的人生，你還遇到很多像我這樣會讓你快樂的人’。
    那個人的話又在腦海中響起，關鋒低下頭，手指輕戳眉心，手掌的傷疤觸目驚心，每一寸都昭示著那段時間的存在，那段過去的存在。
    陷在自己的思緒裏時，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回過神來時李從已經把車子停好。
    “關先生，到了。”李從替他打開後座車門，“在市內和近郊的地方分別安置了幾處住所，我自作主張帶您到離市中心最近的這一處了，如果覺得不滿意還可以再去別的住所。當然也可以選擇住酒店。”
    “不用了，這裏可以。”關鋒下車，李從在前麵引路，兩人從地下車庫走上電梯直上頂樓。
    空間很大的公寓，直接占據了大樓的最上麵兩層，進門後巨大的天窗吊頂能讓陽光充分照射進來。就算是在這樣的陰雨天氣裏，房間也不顯得壓抑。
    關鋒顯然沒有參觀房子的心情，李從迅速把關鋒的行李安排好後也打算離開。
    “平時我沒聯係你，就不用過來了。”關鋒說。
    李從猶豫了一瞬，立刻躬身應是。
    等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後，關鋒走進浴室，去浴室衝涼。希望淋浴可以洗刷旅途的疲憊，也能帶走他腦中的混亂。如果他想重新開始，必須要把曾經的千絲萬縷全部放下。
    不論要花多長時間。
    因為不小心摔了一跤的緣故，本來能準時送到的外賣直接泡湯了。好在老客戶非常善解人意，願意繼續等他把新的一份做出來。
    這單是周末臨時加的下午茶定食，好在廚房有多餘的食材。曲言重新打起精神，換下已經濕透的手套，套上圍裙，一刻不停地開始了重新的製作。七份定食，不多不少，再多一份他恐怕就趕不出來了。
    沒辦法，下雨天總會出點狀況，先是送外賣的那輛摩托車突然間啟動不了了；好在送餐的地方不遠，他拎著送外賣專用的袋子想一路跑過去；結果腳滑摔倒路上，差點被車軋死；車主倒是個很明事理的人，還說要賠償自己。
    不過因為自己不小心怎麼能讓對方賠償，當然是拒絕了。
    本來是這樣不算新奇的遭遇，曲言卻總覺得當時站在車前有一股很壓抑的氣息籠罩著自己，一直到他離開很遠還沒能消散下去。不過現在已經感覺不到了。
    “可能是我太神經質了。”曲言聳聳肩，繼續手裏沒忙完的事。
    之後雖然花了不少時間，但訂單還是順利送到了，自己還額外製作了點小點心作為對方耐心等待的感謝，總算沒有讓老客戶失望。盡管損失了七人份的下午茶，但保住了自己店的信譽。
    曲言回到家時已經晚上了。脫下雨衣，摘下新換的手套，放到玄關固定的位置。那裏還擺放著好幾雙一模一樣的手套。
    今天總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曲言伸了個懶腰。

    作者閑話：

    下章預告：這裏也是法律所不能顧及到的灰色地帶，充斥著血腥與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