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花事了之醉荼蘼  第八十四章 花弄影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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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賽第五日已經接近立夏,立夏之前的天氣開始變得煩躁悶熱,整整一個早上,隻有五行宮和翠煙門派了人出來對戰,殺得難解難分草草對戰了幾場。
    翠煙門開了五局,三勝兩負贏得很輕鬆,女孩子們樂嗬嗬的上台又樂嗬嗬的下台,但私底下的勝負情況,看台上在座各位也瞧得心知肚明。
    按照靈溪大會的對戰規矩,擂台以上動手算比賽,擂台以下動手算違規,所以要動手就隻有選擇上台參加比賽,擂台以外動手的行為都算違規,誰違規誰受罰,這事是早已立下的規矩,天經地義沒得商量,違規方不但是今年已經到手的名次沒有了,明年還會被主辦方禁賽一年,並處一定數額的罰金。
    違規的事是這樣的,前幾日兩家在五雲樓裏交過手,兩邊各自傷了一個人,五行宮裏那一個人妖雖然傷得很重,但是人還沒有死絕,洛清妍的武功我見識過,那人妖絕對不是她的對手,上回在五雲樓大抵是她故意手下留情,放了人妖一條生路,可翠煙門裏中了毒蠱的那個少女,便沒有死人妖那樣好的運氣,聽說她們翠煙門的門主親自登了五行宮的門去要解藥,據說五行宮裏露麵的土宮宮主不但不給解藥,還把人家門主當眾羞辱一頓,所以她們那美得天仙一般的女弟子,因為沒有解藥而導致毒發身亡直接香消玉殞。
    自此翠煙門同五行宮之間的梁子,便在往年的基礎上結得更加深刻巨大。
    自從在酒仙橋遇到了柳慈,我便側麵打聽了一下她同翠煙門之間的關係。
    結果不打聽不曉得一打聽嚇一跳,我本來以為柳慈是投靠到了翠煙門的門下,因她這人的性子是同誰都無法長期正常相處下去,但人活著總要混口飯吃,這是生存的基本法則之一,既然她是同葵心柔和洛清妍在一齊,便極有可能是投靠到了翠煙門的旗下,結果打聽的消息一出來,委實是閃瞎姑娘我不識英雄的狗眼,柳慈不是投靠是翠煙門的門主,而且改了名字叫做顏涼,是取世態炎涼之意。
    這個事情有些突如其來的震撼,也有些短時間內叫人無法應對的震撼。
    雖然我在來靈溪大會之前,也道聽途說過一些關於翠煙門和朝廷之間非同小可的關係傳言,但一直沒機會進行證實是以沒有定論。
    聽說有一年柳慈在去南詔的路上,偶遇幾個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孤女,心生了惻隱帶到了身邊,後來有一年,曉得當朝天子搭錯了哪根神經,突然要去南詔微服私訪,結果私訪得忒有成績,天子郎有情劉慈妾有意兩下一拍即合,劉慈以色事天子天子相當滿意,專門派人送了兩本武功秘笈給她,這秘笈便是現下聲名赫赫的龍尊罡拳和太極玄功,因了她們都是半斤八兩,又專程派人去給她們傳授武功,因此翠煙門代代培養心狠手辣的接班人,代代培養為朝廷賣命的歌姬舞娘。
    我當初花錢買消息,沒成想她的話本子是如此動容,及至聽完才曉得理應是唏噓感歎,感歎歲月的不容小覷,感歎歲月的打磨重塑,我就說嘛龍尊罡拳和太極玄功壓根沒聽過,又怎會是翠煙門獨創的絕技,原來人家背後有靠山,隻不過靠山忒大沒人敢於開罪,五行宮敢於當麵宣戰,理應說明五行宮的靠山也忒大。
    上午,中午,下午,少林,恒山,衡山,沒有一個門派派人出來參加比賽。
    邊緣對戰一輪緊接一輪,南牆上的聚賢榜一張挨著一張被替換下來,管謄寫記錄的老大爺時不時因為心煩氣躁而汗流浹背的叫苦連天:“炎一大師,能不能再請個人來一齊謄啊,小的一個人委實是謄不完啊!”
    炎一緊皺著眉頭,一手撫摸著肥胖的下巴不耐煩道:“哎呀,快寫快寫!哪裏來這樣多的廢話!老衲又不是沒有給你工錢!快寫快寫!”
    “可是,大師您瞧這樣多……”
    “今兒的工錢翻兩倍!”
    “但是……”
    “三倍!三倍!不能再多了!”
    “那個……”
    “老衲還要觀戰,沒空聽你嘮叨!就這樣定下了,今兒的工錢翻三倍!賽後你自己直接找南宮公子去領錢!”
    “可是大師工錢不都一直是找您領的嗎?”
    “哎呀,你就不要再問了!叫你去你便去!真是廢話多得很!”
    申時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經過大半天的對戰,炎一公布了團體比賽的名次,五行宮在團體比賽中再一次因為使用毒蠱而導致違規,炎一直接給他們判了個出局,並且一下子給了個禁賽三年的處分。
    這一回中毒的不是翠煙門而是峨嵋,據炎一說這一回峨嵋是自找苦吃,她們的一個女弟子在比賽中嘴巴不幹淨,惡意嘲笑五行宮的人妖們娘娘腔,因此激怒了原本因為受罰已經很憤怒的五行宮的人妖,所以五行宮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峨嵋教訓一頓,普賢得了這消息臉色很是難堪,她們峨嵋今年的對戰一直是在失利,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團體比賽上,現如今整個團體都中毒,她也沒有再比下去的意義,當天下午的比賽結束之後便帶著弟子們會峨嵋了。
    最終的名次排出來後,少林和恒山並列第一,翠煙門排名第三,我排名第四。
    我苦苦熬了多日機會終於來了,炎一一直不大瞧得上翠煙門這種靠出賣色相以博上位的門派,所以翠煙門今年輸定了,不過是個時間早晚問題,炎一既然討厭她們又是今年的主辦方,她們是絕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我如今要做得便是同翠煙門耗時間,耗到她們出局,等炎一把她們解決掉,才是團體比賽前三名的爭奪。
    團體比賽我拿不拿第一無所謂,那個隻會做為最後排位賽的參考成績,隻要團體比賽進了前三,我的門派使用最多的招式便會被記錄下來,等南宮墨帶來的弟子們用提前練好的固定招式來接我要上榜的固定招式,就完全不會有問題。
    我側身對菩提道:“今兒下午若有門派參賽你便上場,若沒有便等明日。”
    菩提還在愣神,牟娑拿胳膊肘去捅他:“發甚麼愣啊!掌門同你說話呢!”
    菩提慢半拍的哦了兩聲:“掌門,您覺得我真的可以嗎?那可是對戰少林啊!”
    牟娑道:“你怎麼搞的!你素日裏不是常說掌門的事便是你的事嗎!怎如今掌門叫你上場你又慫了!強詞奪理!”
    菩提道:“掌門那個我還是想求您一下,您瞧我和牟娑還沒有成親,萬一老和尚發威把我打殘了,您覺得我下半輩子真的好嗎?”
    我搖搖頭:“我並沒有說叫你去對戰少林,我隻是叫你去上場,你最好不要忘記咱倆的約定,你連戰我把你要的東西幫你要回來。”
    “掌門,您真的確定,不是要我去對戰少林嗎?”
    “菩提,我有必要在對戰哪個門派這件事上騙你嗎?再說就算是對戰少林也沒甚麼可怕的,我已經同老頭子談好,你上場正常發揮就可以,沒甚麼可擔心。”
    菩提的武功在四大護法裏的排名絕對不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對付像衡山這種去年排名在第六十八位的門派,菩提絕對是信手拈來的綽綽有餘。
    牟娑狠狠去戳他的腦袋:“廢話真多!你到底是要老實聽掌門的話上去對戰,還是準備回去被我修理?這你自己選!”
    菩提撇嘴唇:“那我總得曉得自己是要同誰去對戰吧。”
    我隔空點了點他:“你今兒負責盯死衡山,他們派人上場你便上去對戰。記住,你連戰我幫你要東西,你幫我一個忙我幫你一個忙,交易很公平。”
    菩提的性子是好賭和貪財,我說幫他要錢這一招正中下懷。
    衡山一個下午沒動靜,日影西移的時候炎一還是派了青佛出場,衡山的陸玄海緊隨其後派了他的兒子陸澹靜出場,陸澹靜的劍法平平,若不是青佛故意讓他幾招,他其實早在第二招開始的時候就應該下台,青佛為了比賽效果故意讓了他幾招,這才顯得兩個人有些勢均力敵的意味。
    看台離得遠瞧不真切,但我們圍著看台一席席排開,孰強孰弱便瞧得很清楚。
    青佛讓了他,這就顯得陸澹靜很有一些厚積薄發鋒芒畢露的意思,我看青佛臉上那表情無聊的快要睡過去,好不容易耐住性子同他又拖了五十幾招,才故意露個破綻出來兩人打成平手,我瞧時間差不多了,便安排菩提作為先遣上場對戰。
    菩提得了我的令甫一上場,炎一便心懷叵測報了我的名號,我的名號被報得響徹天際,一時間整個看台上有叫好的有歡呼的還有喝倒彩的,我猜歡呼聲最強烈的位置一定是小禪和貴人,而喝倒彩的位置自然不必細說。
    菩提才上場自己沒有把握直接去挑戰少林,所以隻能先從最弱的人下手,首先挑戰了準備下台回席位去休息的陸澹靜,菩提的武功對付衡山綽綽有餘,但為了拖時間讓我盡可能多看清楚衡山的招式,菩提還是盡心盡力隻守不攻陪著陸澹靜玩了一大段時間,我對他遙遙笑了一下,決定回去要好好獎賞他的盡忠職守。
    菩提耐著性子挨了一招又一招,抽空瞧了我一眼又一眼,每一回隻要我一搖頭,他便會更加謹慎收回一成內力,好不容易拖時間挨過了兩百招,我也已經看清衡山的招式,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暗號,我在椅子的扶手上用右手輕叩了三下,菩提霎時間像換了一個人,一個轉身回踢陸澹靜直接飛到了擂台下麵。
    菩提的麵上仍是淡淡的平靜表情,握著劍一拱手道:“多謝這位兄台承讓。”
    陸澹靜灰不溜秋爬起身去拍衣擺上的灰塵,也拱了拱手道:“閣下武功不錯。”
    陸澹靜下台後,菩提又先後挑戰了武當的沈安,和華山派的一個弟子,接下來有半個多時辰的時間,一直是菩提在台上連戰戰無不勝,等了這樣多的時日,我的門派終於派了人出來對戰,而且還是戰無不勝,看台上的人群中有些群情激昂,也有些難以自控的亢奮,炎一的麵色大為不善,冷眼瞧著我這邊的人氣愈發暴漲,麵上隨不露難堪,可表情上終歸是有些不太自然的生硬,菩提雖然連戰了一段時間,但最後還是不可避免被嵩山的掌門吳雪廷挑戰,最終沒有連戰成功。
    吳掌門的劍氣是人意動天心,以劍之威借光勢,將天地人融貫為一,隨著他的長劍出鞘,劍鋒所向之處竟生出一股磅礴雄渾的劍氣,有如怒浪驚濤一般,逼的滿天的日光斜飛奔射,落地之時卻又激起地上的塵土,隻用一劍一人便將這丈許內的擂台逼成了一道光幕,而在光幕成型的一瞬,菩提也將功力催至巔峰。
    饒是再巔峰也難敵吳掌門的劍氣,後來菩提說,當時自己心中一沉,整個人都有一種被排斥在外的難受之感,菩提眼見劍勢逼至,急忙凝心守神內力貫遍全身,足尖一彈旋風般衝天而起,在半空中整個人往後折,身體變成了一個圓圈似的物體,借著飛旋衝擊之力撞向身前的光幕,劍和劍交相攻擊的金屬聲火光四濺,最終菩提功虧一簣,還是被他深厚的內力給撞了回來。
    按照規矩,勝者連戰敗者下台休息,菩提一點沒受傷,隻是內力消耗很厲害。
    我瞧了眼台上的吳掌門,又瞧了眼璆琳和頗梨,頗梨是瞬間移動速度快,璆琳是手臂的肌肉力量強擅於長時間近身作戰,那麼便還是派璆琳上場好了,若他的劍氣強到沒法子攻破,那移動速度再快也是消耗戰,還是說先不要派璆琳上場再拖他一會摸清他的進攻路數。
    我轉身去問南宮墨:“剛剛的情況你都瞧清了,你說我是現在就派璆琳上場去速戰速決呢,還是先派別人上場再拖他一會摸清他的進攻路數?”
    南宮墨湊過來低聲道:“你剛剛已經看清楚他的身法和招式了嗎?”
    “百分之九十五已經看清楚了,就還差了最終進攻的一點點,你看清了嗎?”
    “我不用看,我跟他交過手了。”
    “那他的弱點在哪裏,你告訴我不就好了,我可以一舉打敗他啊。”
    “你還是自己看,看明白了記在心裏,反正你秘笈的厲害之處在於可以盜用每個門派的招式打敗每個門派,你花點時間看明白了總不會吃虧,往後用得到。”
    接下來,我便把牟娑頗梨和璆琳分別派上場,結果每個人都是不出一分鍾便敗下陣來,同樣的是沒有受傷,同樣是衝不破光幕,同樣是內力消耗的很厲害,最後沒法子隻有派杜楓上場。
    杜楓同他過了一輪招式之後,持劍的右手都在不自覺的顫抖,我坐在台下一顆小心肝快要跳到嗓子眼,整個手心裏全是替他擔驚受怕的冷汗,莫名喜感的杜楓也不再有喜感的笑容,呆呆站在台上飛快同我交換了個他沒事的眼神,然後麵上露出凝重的神色,直視著麵前的光幕停頓了一小段時間,繼而眉頭一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的道:“我知道了,就是差了這一點。”
    吳掌門笑了一下沒說話,杜楓單刀直入:“吳掌門,在下剛剛在正麵撞向光幕的時候感到周身同一時間傳來幾道屬性各異的劍氣,有的寒冷如冰,有的灼烈如火,有的轟鳴如震,有的幽深如淵,勁力雖然不甚強勁,但是來自四麵八方的交相夾攻,卻讓在下挨的極為辛苦,特別是有一道非常靈動的劍氣,竟然一直無聲無息潛隱在一旁,在下全力化解之時又險些被它乘虛而入,所以在下明白了。”
    吳掌門笑得仍是客套:“少俠好身手,我願意再同少俠拚過一輪。”
    第二輪,杜楓揮劍指天在胸前連畫起數道劍圈,由慢至快環環相套,碧水一劍的招式貫通了他自己的內力,勁力所及之處生出一股強大的力道,就在兩劍將要交彙的一瞬間,隻見吳掌門陡然變招,雙臂急速舞動好似在瞬間幻化出了無數把利劍一般,杜楓守心禦實身體卓立如劍巋然不動,長劍淩動之間凝聚於頭頂的劍圈,雙方已做了數十次的交接,雙方一奇一正快慢交鋒,沒有半絲的遲疑,終於砰的一聲兩人劍劍相接轟然激撞,一瞬之後又迅疾分開來,吳掌門的麵色一白不自覺的後退了一大步,眉頭一皺噗的噴出一大口鮮血,而後才慢慢恢複了常態,杜楓則是接連幾個倒躍而回,落地之後勉強才能站住道了一句:“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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