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之伴我同行 第三十五章:杭州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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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孟若齡那封信的第二天,俞雪昭便和汪雪柔一起去杭州旅行了。
回國已有三年,俞雪昭不管是出差還是度假,都會刻意避開杭州這座城市。
因為他第一次和悠然結伴旅行的目的地,就是杭州。
那是悠然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恰逢金秋,俞雪昭知道他厭倦了國外千篇一律的生日聚會模式,便別出心裁的邀請他——回國過生日。
俞雪昭把目的地定在杭州,也頗費了番心思:杭州正是他母親的故鄉,在很小的時候,他曾陪母親回去過一次,那次之後不久,母親就因病去世了。
俞雪昭帶悠然去杭州,就是為了在母親的故鄉向悠然表白。
俞雪昭認識悠然的時候,剛滿十八歲,而悠然才不過八歲。
十八歲的少年,身上更多的是憤世嫉俗與暴躁叛逆,耐心與親切卻未必常見,俞雪昭就是這樣。在父親再婚和後母進門的處境中,感到逐漸受到冷落的他,對家庭環境的改變產生了極度的不適感,對任何人都充滿了不耐煩,可唯獨對悠然——他在悠然麵前,完全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既溫和又細致,從未表現出過任何煩躁與厭惡。
對於俞雪昭和悠然之間的投緣,俞亞坤也是頗感意外,他本來是想借助悠然與俞雪昭之間的接觸,觀察一下自己這位脾氣古怪的兒子對待小孩子的態度,以便考慮把常年生活在台灣的續弦妻子和兩個小兒子接到身邊團聚的問題,結果俞雪昭的表現令他極為滿意——從俞雪昭與悠然之間的相處關係來看,俞雪昭似乎並不反感生活中多一兩個“拖油瓶”——這對於急於把後妻和小兒子們接進家門的他來說,無疑是個好的信號!
但俞亞坤做夢也想不到,從那時起,俞雪昭已經把悠然視為了最心愛的人。
俞雪昭曾想,等悠然長大之後,便找個合適的機會對他表白,若是他接受,自然很好,若他不接受,也沒有關係,隻要做最好的朋友就行了。
所以俞雪昭才選擇了遠離所有家人和朋友的那座城市和悠然一起度過十八歲的生日之夜。
當年的那個生日之夜,是既幸福又難忘的,而如今想起來,卻隻剩下厚重的淒涼。
俞雪昭這次帶汪雪柔故地重遊,還有更深一層的想法:他希望通過這次旅行,能讓自己真正正視現實,並用這現實打破,或者說覆蓋那些難忘的記憶,就像一幅畫,既然色調已經很陳舊了,何不用更鮮豔的色彩遮住那些會給人帶來無盡的痛苦與頹唐的歲月痕跡,重新勾勒出一幅更符合此時狀態的充滿活力的圖畫呢?
而且,俞雪昭覺得,因為自己對過去的難以釋懷,也使無辜的汪雪柔受了很多委屈,就算是對她表達一下自己內心的愧疚之情吧,也該好好和她相處一段時間了。
俞雪昭當然不會告訴汪雪柔,他是被迫選擇“形婚”的。
自從曾家因為悠然之死在俞家鬧了個天翻地覆之後,俞亞坤便對俞雪昭采取了強硬“管製”措施,不但要求翁振每周都要向他彙報俞雪昭的行蹤以及約會對象,還在續弦妻子的幫助下,開始到處給俞雪昭物色結婚對象。
那時,被悠然之死打擊得心灰意冷,對未來不再抱任何期待的俞雪昭也是被家裏逼得無路可逃,也隻好裝模作樣的開始相親。
汪雪柔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雖然兩人是在朋友聚會上相識的,可汪雪柔對俞雪昭卻絕對是一見傾心。
青春靚麗又乖巧可人的汪雪柔,也十分符合俞家對兒媳的選擇標準,而她對俞雪昭的迷戀又使俞雪昭覺得,這應該是一個比較好駕馭的女孩子,不會過問他的過去,也不會對他所有的事情都刨根問底。
對於一個已經對情感生活失去奢望的人來說,能遇到這樣一位既聽話又善解人意,還能在事業上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伴侶,無疑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俞雪昭半真半假的和汪雪柔談了半年多戀愛,兩人便順理成章的結成了“合法夫妻”。
所幸的是,汪雪柔雖然是汪夢瑚的女兒,身上卻沒有絲毫與汪夢瑚相同的陰狠氣質,更多的是甜美與幹練,還有對俞雪昭的依賴。兩人雖說結婚時間不長,汪雪柔卻已將全部的真心真情托付給了俞雪昭。
這也是俞雪昭覺得很對不起汪雪柔的地方,因為無論如何,他都難以像汪雪柔對待他那樣對待汪雪柔,他的一片真心似乎總是在汪雪柔麵前封閉著。
因此杭州之旅,既是為了躲避孟若齡,也是為了和汪雪柔建立一種更緊密的心靈交流。
到杭州之後的幾天時間裏,俞雪昭陪汪雪柔遊覽了很多風景名勝,也品嚐了很多的可口小吃,那幾天,汪雪柔玩得十分開心,俞雪昭也覺得自己似乎可以徹底忘記在雲都發生的一切,可以很安心的和汪雪柔開始普通人的“正常”生活了。
可是,事情真的會朝著他希望的方向發展嗎?
俞雪昭和汪雪柔旅行的最後一站是西溪濕地。
雖說已近深秋,西溪濕地的風景卻依然保持著秀美迷人的魅力。
乘遊船夜遊之後回到岸上,已是夜色深沉。
俞雪昭牽著汪雪柔的手,隨著回程的人流不緊不慢的往酒店走,微涼的夜風把路邊的燈光都吹得恍恍惚惚了。
正行走間,汪雪柔忽然指著近旁一座精巧別致的餐廳對俞雪昭說:“雪昭,就是這座”網紅”餐廳,裏麵有一道點心很好吃的,咱們買一些回去做夜宵好不好?”
俞雪昭往燈火通明的餐廳裏掃了一眼,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但是既然汪雪柔喜歡,那就依她吧——俞雪昭便點點頭,和汪雪柔一起走進了餐廳。
餐廳已經過了最繁忙的營業時間,隻有五、六桌客人還在淺酌低語。
俞雪昭習慣性的環顧了一遍餐廳的環境,視線卻意外的捕捉到了坐在餐廳角落的一個人身上——那不是孟若齡的助理嗎?
孟若齡也來杭州了?還在這裏吃飯?
俞雪昭正想找個借口拒絕在這裏吃飯,那坐立不安的孟若齡的助理卻剛好起身,一臉焦慮的要往餐廳外走。他的目光撞到俞雪昭臉上,頓時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也不管俞雪昭滿臉的躲閃之色,上前幾步就攔住了俞雪昭的去路。
“俞先生,太好了,能跟您借一步說話嗎?”
他懇求的望著俞雪昭,眼中的焦急之情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俞雪昭知道,一定是孟若齡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
撒手不管?不行!好吧,俞雪昭幾乎沒有給自己留任何猶豫的時間,便對自己說道:隻管這一次!最後一次!
雖然他自己也覺得這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想法,但是至少這個想法可以暫時說服他去再見那個人。
俞雪昭先轉身對一旁不明所以的汪雪柔說道:“雪柔,你買了點心先回房間吧,我和這個朋友聊兩句就回。”
看到汪雪柔走向點餐台,估計是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了之後,俞雪昭才放心地對助理問道:“孟若齡呢?”
“我就是為這事著急呢!俞先生,小若被金主和經濟公司的人帶到樓上包廂裏吃飯已經很久了,他們不讓我陪著小若,還不準我去打擾他們,我是擔心——”
“他們進去多久了?”俞雪昭一邊跟著助理往樓上走,一邊問道。
“快三個鍾頭了,那金主是個——是個富婆——”助理的話雖然很含糊,卻足以讓俞雪昭加快了腳步。
雖然知道孟若齡在包廂裏不可能會被怎麼樣,但是如果把他灌醉,帶回酒店房間的話,就很難說了。
“不說別的,就是灌酒,小若的傷也不允許呀!”
助理還在絮叨,俞雪昭已疾步奔到孟若齡的包廂外,定了定神,示意助理回樓下等,然後他才屏住呼吸,輕輕敲了敲包廂的門。
“誰呀?”裏麵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服務員!您點的菜有一道沒有了,所以給您換了一道更好的!”
俞雪昭聽到門裏的人邊嘀咕著“什麼菜沒有了?我怎麼不記得了?”邊打開了包廂的房門。
俞雪昭借著開門的縫隙,窺見了正在躲避敬酒的孟若齡,隨即不等開門的男人反應過來,便一把推開那男人,衝進了包廂。
包廂裏包括孟若齡在內,一共四個人,一個濃妝豔抹的少婦,兩個中年男子,都已經喝得七葷八素了。
孟若齡看到俞雪昭闖進來,知道他是來給自己解圍的,迷迷糊糊的頭腦頓時清醒了不少,卻不知道俞雪昭接下來要怎麼做,便裝作喝多的樣子歪到了桌子上。其他三人則望著氣勢洶洶的俞雪昭,摸不著頭腦。
“你是誰呀?”開門的男人覺得自己被俞雪昭重重推了一把,卻沒能還手,很是沒麵子,這時候反應過來,直接擋到了孟若齡麵前。
俞雪昭冷冷地瞪著男人,一指孟若齡說道:“我們的事!與你無關!閃開!”
“什。。。。。。什麼事?有什麼事就在這兒說!”男人外強中幹的叫著。
俞雪昭懶得和他廢話,一拳擊打在男人的臉頰上。一則這拳頭力度不小,二則男人已經喝得東倒西歪了,所以沒費什麼事,男人就倒在了地上,俞雪昭旋即幾步跨到孟若齡身邊,揪著他的衣領,假戲真做的罵道:“吃軟飯的混蛋,今天終於被我逮到你了!我問你,你和我老婆怎麼回事?”
“我?”孟若齡醉眼朦朧的愣怔了一下,一語雙關的反問道:“我做了什麼?”
“少給我裝糊塗,我現在就帶你去跟我老婆對質!”
俞雪昭說著,一指包廂中的其他人,“這是我和他的事,你們最好誰都別管!”
那剛才還談笑風生,滿臉春色的富婆和被俞雪昭打出了鼻血的男人,以及另一個已經被嚇得不輕的男人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哪裏還敢再上前阻攔,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孟若齡被俞雪昭“搶”走了。
孟若齡一麵暗暗好笑,一麵借著酒力,被俞雪昭半摟半抱的拖下了樓,直到走到餐廳門外的大路上,兩人才重新站好。
跟著他倆走出來的助理扶住孟若齡,對俞雪昭連連道謝。
俞雪昭看著喝得兩頰通紅的孟若齡,心裏突然覺得有些心疼。
“你們怎麼回酒店?”看到孟若齡身體一歪差點摔倒,俞雪昭不由自主抬起雙臂想去扶住他,幸好孟若齡被助理拽住了,俞雪昭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收回了雙手,掩飾的問了一句。
“我們就住前麵不遠那家酒店,俞先生,不用您再送了,謝謝您。”
俞雪昭順著助理手指的方向看去,隱約的望到酒店那閃爍著夜光霓虹的招牌——那不就是我住的那家酒店嗎?沒想到他們也住在這裏?怎麼前幾天沒看到他們?
“我和妻子也住那家酒店,正好順路,一起走吧。”俞雪昭和助理扶著孟若齡往前走去,但孟若齡似乎已經體力不支,沒走幾步就跌坐到了路邊的草叢裏。助理隻好讓俞雪昭先照顧孟若齡,他則跑回酒店去開車。
俞雪昭蹲下身,扶著孟若齡的後背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孟若齡虛弱的倒進俞雪昭懷裏,趁機俯在他耳邊悄聲說道:“謝謝你,俞先生。”
“你?沒事了?”俞雪昭明知不該如此,卻還是默許孟若齡倚在了自己胸前。
“頭很暈,想吐!”孟若齡沒有馬上回答俞雪昭的問話,而是先在俞雪昭懷中依偎了片刻,然後才喃喃說道,隨即猛地起身跑向了樹叢邊的垃圾桶,拚命嘔吐起來。
俞雪昭望著他蜷縮在垃圾桶旁的背影愣了愣,急忙快步跟了過去。
俞雪昭突然改變了主意,他給汪雪柔打電話,告訴她自己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不要等他了。又叫孟若齡的助理回房休息,隨後,便獨自守在了孟若齡的床前。
吐酒之後的孟若齡安靜地睡到了後半夜兩點多,才被口中的幹渴弄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正看到坐在床頭抵著胳膊打瞌睡的俞雪昭。
“雪昭。”孟若齡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觸動了,感到一絲若甜若酸的滋味逐漸在心中彌漫開來,那名字在舌尖打了個旋兒,便極其自然的從口中呼喚了出來。
“你醒了?”俞雪昭從瞌睡中驚起,把一杯水遞給孟若齡,看他慢慢喝下之後,才若有所思的凝視著他,說道:“我剛才夢見悠然了。”
“真的?”孟若齡把空杯子放到床頭,歪頭想了想,問道:“他怎麼樣?”
“他——就坐在你身邊看著我——但是始終沒有說話。”
“他可能知道你會明白他的心意吧?”孟若齡撫著腹部的傷處往上挪了挪身體,牽拉引起的疼痛使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是不是傷口又疼了?”俞雪昭的語氣裏充滿了責備,“為什麼這麼早就開工?你幹爹也同意你這麼拚命嗎?”
“不是,和人家簽的廣告拍攝已經拖延好久了,我本來覺得身體已經沒事了,誰知道——不怪別人,是我自己——那幾天心煩,想換個環境,早點進入工作狀態,好讓自己別那麼心煩,誰知道。。。。。。該煩的,還是要煩下去。。。。。。”
俞雪昭自然知道孟若齡為什麼會煩,不過這次,他沒有躲避話題,反而微微笑了笑,問道:“是不是因為和我住了同一間酒店才心煩的?”
“才不是,我們是今天下午結束拍攝之後才住進這家酒店的,誰知道會這麼巧?不過,剛才你那個借口可是夠沒創意的!”
俞雪昭臉上的笑意更深,“當時實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借口了。”
“也不賴金主和經紀公司的人,我沒告訴他們我的傷還沒完全好——我擔心他們問得多了,會給你惹麻煩——你不是很討厭出現在公眾視線裏嗎?”
“可是這次,我估計是真給自己惹麻煩了。大概過不了幾天,網上就能看到什麼”新晉偶像插足富豪婚姻”,或者是俞亞坤之子暴打”小三”之類的消息吧?”
“那我就宣布——”聽到俞雪昭這麼說,孟若齡也來了興致,笑嘻嘻的臉上露出頑皮的表情。
“宣布什麼?”俞雪昭從孟若齡的眼神裏讀出了另一種深意,卻故意裝作不懂的樣子笑問——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時之間,竟希望能從孟若齡的口中聽到一些足以引起他內心興奮感的話語來——他是在等著孟若齡挑逗自己嗎?
“我就說,”孟若齡往前欠了欠身子,和俞雪昭挨得更近了一些,觀察著俞雪昭的表情,“我沒有和俞雪昭搶老婆,而是——”他看到俞雪昭沒有躲閃的意思,便更大膽的撫住俞雪昭的耳朵悄聲說道:“而是,和汪雪柔搶老公!”
“你搶得到嗎?”俞雪昭沒有躲開孟若齡近在咫尺的臉龐,他甚至能看到孟若齡那長長的睫毛正在自己眼前輕巧的忽閃著,幾乎就要拂到他的皮膚了。
他便轉過頭來,想將嘴唇貼到那張泛著淡淡的紅色酒暈的臉頰上。
隻要這一下,他和孟若齡之間的關係就會徹底改變!
可是孟若齡卻突然推開他,赤腳走進了洗手間。
俞雪昭似乎並沒感到失望,也沒有立刻起身,他隻是靜靜的繼續坐了一會兒,直到聽見衛生間裏傳出花灑噴水的聲音,才站起來踱到衛生間門口,隔著虛掩的玻璃門說道:“等你洗完澡,天都亮了!”
“那也要洗,我討厭渾身酒味。。。。。。”孟若齡的聲音在水聲中遲疑的停住,似乎在考慮下麵的話該不該出口,不過很快的,他的聲音再次透過水聲傳到了俞雪昭的耳朵裏:“我討厭渾身酒味的被你親到!”
不知是酒勁兒還沒過去,還是真的在挑逗俞雪昭,反正孟若齡這句話一出口,俞雪昭的心就完全亂了!
但是他還是沒有留下來!
等孟若齡洗完澡出來,俞雪昭早已離去,隻把一張便簽壓在了床頭的玻璃杯下,上麵寫道:“我回房間了,雲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