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從地平線上升起，沒有太陽那般矚目，看起來就像在黑暗的深淵上升。距離神族和龍族的邊境越來越近卻也就越來越荒蕪，偶爾才能看見幾盞裹著銀灰色外罩的街燈，在黑夜裏那是微弱的光，照在高坡上的樹頂好象高腳杯的邊緣，月亮的光芒反而不太明顯……
    娜莎輕輕拽了一下穆爾：“我們今天晚上還要繼續走嗎？”
    穆爾看了看天色，的確是很晚了，娜莎看起來是真的很累才小聲說的。穆爾覺得自己多少都應該有些紳士風度，他和娜莎保持了一個最佳距離，這是一個適合攙扶又不會過於曖昧的位置。穆爾說了句：“我們找個地方休息吧，這裏的路我不太熟，如果找不到旅店的話，搭帳篷怎樣？”
    路易將自己的包就地放下：“隨你！”凱文仍舊是一句：“我都聽老師的。”娜莎對此都表示樂意，她隻想休息一會。
    穆爾找了一個傍水的開闊平地開始準備支帳篷，凱文已經主動開始設立標誌以及準備篝火驅趕野獸。路易隻搭了自己的帳篷就不再管別的了，他甚至專門還嘲諷了娜莎幾句，如果不是娜莎現在沒心情吵這兩個人隻怕又要打起來了。
    穆爾是有心事的，他對於目前這個隊伍的情況實在有太多疑問，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和這幾個人組隊，這件事纏繞在他心理讓他始終不能安心。
    “老師，需要幫忙嗎？”凱文發現了穆爾似乎不太專心。
    “凱文，我跟你說要去四族邊境找東西的事情你告訴過別人嗎？”穆爾覺得這個問題現在還是有必要弄清楚，否則他實在沒辦法好好對付接下來的旅程。
    “沒有。”凱文搖頭，他對於穆爾提出這個問題都覺得奇怪，“老師你通知我的時候不是讓我直接跟著走就行了嗎？我就算想告訴別人也沒有時間啊。”
    “我直接讓你走？”穆爾覺得不對勁，“我是親口跟你說的？不是啊，我是給你寫信通知你的，我沒來得及回劍道院。”
    “怎麼會，老師你記錯了吧。”凱文覺得穆爾怪怪的，“前天下午是你直接到我房間告訴我的，那時我還奇怪，老師怎麼知道我住在劍道院的哪一間屋子……還有，老師你來找我的時候，也有點怪怪的……”凱文好像也發現了一些問題。
    穆爾渾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凱文根本不知道這段話讓穆爾覺得多恐怖——他清楚得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去過什麼劍道院，他甚至連宮門都出不去，而且穆爾怎麼可能知道凱文住在哪間房，就算他是老師也沒有隨便踏入學生房間的權利啊！
    “老師、老師！”凱文看著穆爾出神的樣子出言提醒，“老師你沒事吧？”
    穆爾沒回答凱文，他急於弄清楚真相。他轉身就跑到路易和娜莎旁邊，急切得問道：“你們是怎麼知道我要去四族邊境的，也是我親口告訴你們的嗎？”
    路易皺了皺眉頭：“你發昏嘛，你在說什麼？當然是你親口說的，不是前天晚上你……”路易像是想到了什麼，變了臉色，“哼，我是看在你還算主動的份上才答應你的，怕你被路上的怪物吃了勉強賞個臉陪你，懂嗎？”
    穆爾根本聽不懂路易的話，他完全不知道前天都發生過什麼，何況凱文剛才不是說他前天下午還在劍道院嘛，怎麼晚上又變成在王宮了？
    娜莎推了推路易：“你瞎說什麼！前天晚上穆爾可是來找了我！而且他還說……”娜莎似乎也想起了什麼，一下子紅了臉，她看向穆爾，“那天晚上的話，你還記得吧？”
    “什麼話？”到底發生過什麼，穆爾完全沒印象，而且這幾個人都說自己去找了他們，可穆爾完全沒這麼做過，甚至連這種想法都沒有！
    娜莎似乎急了：“你、你不會說完就忘了吧，還是說，你當時是騙我的？”
    “啊？”騙她？穆爾倒是想騙她，問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些人說的話他一個字母都沒聽懂。
    路易也有些不高興：“喂，你不會是故意騙我陪你出來，現在不想認賬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穆爾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他知道現在不是和他們糾纏這些的時候，關鍵是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凱文，你說我前天是下午來找你的？”穆爾叫來凱文。
    “是啊。”凱文也走了過來，“怎麼了？”
    “下午幾點？”穆爾繼續問。
    “下午四點左右吧，那個時候我剛好在房間，沒課。”凱文有印象。
    “那我什麼時候找你的？”穆爾又問娜莎。
    “晚上九點的時候，那時我正在看書。其實我本來已經打算睡覺了，你突然進來還嚇了我一跳。”娜莎因為和威廉有未完婚約所以那天晚上仍舊留在神族王宮。
    “那你呢？”穆爾最後問路易。
    “十一點十五。”路易回答的時間很精準。
    “剛剛好，都錯開……”穆爾暗暗分析，“所以，同一個人可以做到，如果你們看見的都是我，應該也是同一個……”
    “你在嘀咕什麼？”路易也發現了穆爾有些不對，“你不會完全不記得之前的事情吧？”
    “我好像，的確不記得。”穆爾一臉無奈，“你們別拿那種眼神看我，說實話，我比你們更想記起來，但是我真的不記得我找過你們，所以我這一路都在想這個問題……”事到如今，穆爾還不如實話實說。
    娜莎臉上的失落根本掩飾不了：“也就是說，你根本不記得跟我說過什麼……”
    穆爾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希望眼前這幾個人能不能不要說話說一半，大家坦誠一點把之前發生的事情都講清楚不好嗎？他很想知道自己都幹過什麼啊！
    凱文把腦袋湊過來：“老師，你不會是間歇性失憶吧？”
    “我……”穆爾還沒來得及說完，路易突然很肯定得說了一句：“不，他不是失憶，是人格分裂。”
    “啊？”娜莎和凱文同時被這句話嚇了一跳，同時被嚇到的還有穆爾自己。
    “你什麼意思？”穆爾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路易會知道，“你怎麼知道我人格分裂？”
    “我早就懷疑你精神不正常了，再說了，你不知道混和種族基因的人有很大概率會出現第二人格特征嗎？”路易明顯知道些什麼，所以他表現得格外冷靜。
    “是嗎？”這件事主神沒有跟穆爾提過啊。
    “每個種族都有不同的天賦，這本就是基因造成的，而混合基因很容易出現一些問題，這也就是為什麼各個種族之間很少通婚……”路易本來還在很認真地解釋，但他說著說著就生氣起來，“所以我最討厭你這一臉無辜的樣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有另一個人格？”穆爾正在很努力得想辦法盡量平和得接受這件事，“也就是說，找你們的其實是另外一個‘我’？”
    娜莎不太相信這套說辭，她質問路易：“你憑什麼斷定穆爾不正常！”
    路易瞪了娜莎一眼：“難道你認為前天晚上那個人和現在這個傻子一樣的家夥是一個人格？”
    “這……”娜莎看了穆爾一眼，隨後低下了頭，她這個表現明顯是已經默認了路易的說法。
    穆爾看向路易：“你才是傻子呢！”他當然知道路易這是在罵他現在的表現很蠢。
    凱文還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在他看來，那天下午來找他的老師還是正常的樣子啊，為什麼娜莎和路易的說法這麼奇怪。凱文也望向路易：“老師，你是不是真的不記得了？”
    穆爾真是受不了這種猜忌的目光了，他隻想搞清楚前天晚上發生過什麼，娜莎和路易所說的另外一個人格到底是什麼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