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皓心中頓時又是一驚：“你想我？？”
    “嗯！”少年點點頭：“排長，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可以啊。什麼問題？”
    “你現在……”江濤猶豫了一下，接著問：“有喜歡的人嗎？”
    “有，”顏皓點點頭：“我有喜歡的人。”
    “排長有喜歡的人，但他喜歡的人，一定不是我！”江濤這樣想著，心禁不住往下一沉。
    坦白嗎？坦白這一年來自己對他的感情嗎？如果不坦白，那些話悶在心裏實在難受，這一年來有話不能說的滋味，自己簡直是受夠了！如果把這一年來憋在心裏的話告訴他，無論結果如何，自己大概都能踏實和釋然了吧。今天有可能是自己和排長的最後一次見麵了，即使他因為這次坦白而對我產生偏見，那又有多大的關係呢？反正以後也是漸行漸遠，天各一方！
    “可是排長，我想告訴你，我……”江濤抿了抿嘴唇，明顯是在做著最後的心理鬥爭：“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他鼓足了勇氣繼續說到：“我也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對一個同性動心，之前也是隻喜歡女孩子。可是自從遇到你以後，一切全變了……”
    江濤英俊陽剛的臉上流露出不安，慌亂的眼神刻意回避著顏皓的眼光。
    顏皓有些意外：“江濤對不起，這些我都不知道！”
    “你去上軍校這半年，我很想你，可是也不敢跟你聯係。我隻能把更多的時間花在刻苦訓練上，這樣才不會每天都用那麼多時間去想你。”淚水順著小夥子俊朗的臉龐滑落：“所以這半年，我過得很不好。”
    “你真的受苦了，對不起！”顏皓的眼裏流露出歉意：“可是你心裏難受的時候，可以隨時給我寫信啊。為什麼不寫呢？”
    “我不敢寫。如果給你寫信，我肯定會忍不住把我的心裏話說出來。一旦說出來，我怕會嚇到你，會讓你不想理我。”
    “怎麼會？江濤，你想得太多了！”
    “而且我也害怕，和你的私下交流多了，我會對你越陷越深，會更加對你無法自拔。因為我心裏清楚，我們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可能的！”
    “對不起，讓你這麼難受，真是對不起！”少年的話讓顏皓心裏很不是滋味兒。自我感覺缺點很多的他，卻沒有料到自己的戰士竟會這麼喜歡：“可是，我真的有那麼好嗎？”
    “有，當然有！排長，你有知識、有能力，各項軍事技能也很強；你性格陽光、開朗、幽默、熱情，對待戰士們就像對待親弟弟一樣，親切、又有愛心。而且……”江濤頓了頓，像是在猶豫下麵的話到底該不該說：“而且你總是笑容滿麵的，一看到你的笑容，我們就從心底裏覺得溫暖、覺得舒服。排長，你都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帥，尤其是那一對兒大酒窩，特別真好看！”
    “你喜歡我的酒窩？”
    “嗯，很喜歡，戰友們都喜歡。但我們喜歡的不僅僅是你的酒窩，更喜歡的，還是你這個人！”少年垂下長長的睫毛，刻意避開顏皓直視他的目光：“排長，自從今天見到你，我就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自己埋藏了一年的心裏話告訴你。告訴你，我怕你會討厭我；不告訴你，心裏又憋得實在難受……”
    “讓你這麼糾結，真的好抱歉！”顏皓心裏的難受更加深了一層。
    “就在剛才，我還是決定豁出去，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你。能幹脆直接地看到你的反應，總要好過寫信時那種漫長而焦慮的等待。隻要能得到一個確定的答複，不管這答複的內容是什麼，也都了了我最大的一樁心事。顏排，”江濤抬起英氣的眼睛，眼神裏是與他的年齡不相吻合的沉穩與冷靜：“我愛你。雖然以前喜歡女孩子，但是遇到你之後，我就隻愛你。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與性別無關！”少年深吸了一口氣：“而你，一直都把我當作你手下的普通一兵，對嗎？”
    “不，比普通一兵要親近得多。是哥們兒、是弟弟……”
    “哦，我明白了……”江濤眼睛裏的光彩頓時黯淡了許多：“這和普通一兵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江濤抬頭看了看，顏皓暫住的宿舍樓已經到了。他摘下肩上的軍用背包，遞到顏皓麵前：“排長，給你！”
    顏皓接過背包：“不上去坐一會兒嗎？”
    “送君千裏終需一別！再見，排長！”
    “明天我返校，你不來送我嗎？”
    “排長”，江濤輕輕搖了搖頭：“明天，一路平安！未來，多多珍重！”
    戰士“啪！”地抬起右臂，向顏排敬了一個帥氣而又剛毅的軍禮，那穩重高挑的身姿，像傲人的青鬆般屹然挺立。
    “江濤！”
    少年像是沒有聽到似地轉身離開，卻在轉身之後，無法抑製地淚如雨下……
    第二天，2007年1月1日，元旦，全國放假一天。
    一大早，顏皓便要趕往車站，踏上返回成都的列車。連長、指導員，還有二排的戰士們，都到院子裏來為他送行。顏皓往送行的人群裏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江濤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悵然若失。
    “顏排，到了學校記得想我們。有空就回來看看我們啊！”
    “嗯，一定！我走了，大家回去吧！多多保重！”
    人群裏依舊沒有江濤的身影，顏皓輕輕歎了口氣。他向來送行的人們敬了個軍禮，隨後轉身上車，踏上了返回軍校的漫漫旅途。
    在712團圖書館的大樓背後，江濤正遠遠地注視著操場上所發生的一切。看著顏皓乘坐的汽車漸漸消失在營區大門外的轉角處，他喃喃地說：
    “排長，再見了。或許今生，再也無緣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