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聽說體檢過後，白秋練被老師送到醫院了。”不知道是誰在班上喊了一句。
    龍薇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慕月，果然，原本趴在桌上睡覺的他“倏”地直起身子，神色裏是掩藏不住的擔憂。
    “怎麼回事？”龍薇叫住那個人。
    “我也不知道……”
    “誒，你去哪？”
    慕月隨手拎起外套，披在肩上：“醫院。”
    “還有課！哎，哎……”卻隻看到慕月的背影，“這家夥。”龍薇撇了撇嘴，自語道：“待會兒可是語文課，小矮子罵你可別怪我咯。”
    一路上，慕月在腦中設想了千百種可能，卻還是無法將眉清目朗的少年和醫院聯係在一起。事實上，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對醫院有著強烈的排斥感。
    幼年的時候，他曾不慎跌入江中，後來雖然被人救上岸，但是生生在醫院呆了一個月，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內隻要聞道酒精藥棉的味道就忍不住反胃。
    而他的妹妹，慕星——即便是平日裏看起來典型的傻白甜追星少女——有著罕見的難以根治的先天性心髒病，住院也是家常便飯。
    這樣一個他生理與心理上都極為反感的場所，白秋練，他會因為什麼走了進去？
    一陣恐懼盤踞在心間，很快就蔓延至全身。五月末六月初的天氣，慕月卻是手腳冰涼。然而他似乎魔怔一般地渾然不覺，隻是機械式地沿著醫院的樓道狂奔，甚至忘了去抱怨人滿為患的電梯。
    直到不遠處那一抹頎長的身形闖入視野，慕月才收住腳步，喘著氣停在白秋練的麵前。
    白秋練一雙好看的眸子疑惑地望著他。
    慕月不等他開口，搶先問道：“你來醫院……出什麼事了？”
    “……”愣了一下，白秋練道，“你在擔心我？”
    “廢話！”慕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這裏除了你還有我認識的人嗎？”
    適時，年輕的班主任從一側的辦公室內走出，拍了拍白秋練的肩：“專家說沒事，不過我還是有些擔憂。”
    慕月：“……”
    “不打緊。”白秋練微笑，“總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不能參加高考吧。”
    班主任也笑了：“那倒不至於。”
    “不是，老師，白秋練到底怎麼了？”慕月終於插上了話。
    “應該沒啥大事，就是心跳比正常人慢了點兒。”
    “一分鍾多少下？”
    “四十幾。”
    “……”
    慕月還想說點什麼，班主任對他們兩人道：“我別的班還有課，先回去了，你們看著辦吧。”
    慕、白：“……”
    好一個佛係的老師。
    “心跳這麼慢，真的不要緊嗎？”慕月還是有點兒不放心，白秋練卻是已經將目光轉向別處，遂停住了腳步，溫和地道；
    “你的鞋帶開了。”
    “咦？哦……”
    而白秋練已經先他一步蹲下身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起慕月散落的鞋帶，輕輕地幫他重新係好。
    白秋練低著頭，偏栗色的短發柔軟地垂在耳側，肌膚白皙得隱約可以看見青紫色的血管；纖細的脖頸，往下便是裸露在領口以外的優美的鎖骨。
    慕月小麥色的雙頰詭異地泛起了緋色，全身都在同一時刻大聲地抗議起來：
    太受不了啦！
    然，下一秒，一個小小的月牙形的圖案被慕月敏銳的目光捕獲到——看起來是一個低調的文身。可是，慕月卻在短暫地怔了幾秒以後，觸電般地通身一顫，隨後整個人都往後退了幾步：
    “你，你……十年前……”
    “……”白秋練緩緩地站起身，苦笑一下，“你終於記起來了。”
    卻隻記起來這個。
    “你是十年前救我的那個人？可是，你怎麼會與我一般大？十年以前你不就已經……”定了定神，慕月少有地蹙眉，“你是什麼人？”
    “呐。”白秋練笑得有些悲涼，他慢慢靠近慕月，後者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被他忽然地伸手抱住，擁入懷中。白秋練微微傾身，將臉貼近了慕月的耳廓，聲音無奈而哀傷，“我還以為，你在聽到我的名字時，就全都想起來了。”
    白秋練，白秋練……
    你當真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