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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沉璧坐於書房中,雖在奮筆疾書,但修長身形扔透出不可思議的落寞。直到許久以後,他才擱下手中奏折,放好朱砂筆。
    揉揉酸澀的眼睛,初始帝無奈歎口氣,諾大的禦書房中,他形單影隻,愈發的孤獨冷清。
    原來沒有阿析,在身邊,
    時間,竟是如此難熬……
    “陛下,攬歌有事求見。”外麵傳來了攬歌公子清朗悅耳的聲音。
    宮沉璧倦怠抬眼,“進來。”
    攬歌公子風采依舊,一身月白衣袍,俊逸不凡,氣質出塵,隻是眼裏充滿血絲,麵容憔悴,顯然是這些日子來都沒有好好休息。
    攬歌公子有些愧疚,“抱歉,前前後後,不知派了幾撥人出去尋找司析殿下的下落,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絲毫線索。”便是那些想渾水摸魚的外邦人也一般,最近在長平中竟像人間蒸發一般,沒有絲毫動靜。
    宮沉璧心一沉,桃花眼暗流湧動,沉聲道,“不管如何,都要兩人找回來!”
    “是,”攬歌公子幽幽歎道,“我再加快人手尋找。”
    看著宮沉璧目光淩厲,攬歌公子心中一驚,“陛下,您不必太過於擔憂,司析殿下乃世間蓋世無雙的人物,身邊又有高手無數,肯定會逢凶化吉、平安無事,曾記得,你去年離京時,司析殿下的身體已經有了好轉……”
    “但願如此……”
    是的,他離京時阿析身體是有好轉,但距離至今已經整整一年!
    一年中,司析周旋於各種妖魔鬼怪中,一邊從梁元帝手中爭權奪利,一邊處理京中事物,可謂是嘔心瀝血、費盡心思。出謀劃策,親力親為,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體為代價,隻為一場謀劃。
    初始帝眼裏閃過一絲憐惜,那個傻瓜呀,
    又怎麼會記掛著自己的身體?
    他所做的一切,都恨不得以最小代價為犧牲,得到更大利益。
    他進入皇城之時,司析的身子怕是雪上加霜了……
    或許連司析都沒有想到,這世間,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眼前這個年輕的帝王。
    他也不知道,早在那一日,桃花紛揚,劍影如雨,宮沉璧便將這個寂寞如桃花的男子,深深刻入了心裏,從此再也揮之不去。
    一顰一笑,都畫到了骨髓裏,伴隨著他一生一世。
    宮沉璧對於司析的愛,天地可鑒,永生不老,同時,也承載了太多的寂寞……
    話音剛落,攬歌公子也覺得不大可能,司析那種人顯然是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為了轉移話題,他慎重問道,“陛下,司析殿下於你而言,是怎樣的存在?”
    宮沉璧眸光瞬間變的溫柔如水,輕輕一笑,“阿析,是宮沉璧此生摯愛,於我而言,獨一無二,更勝於宮沉璧的命!”
    攬歌公子倒吸一口氣,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他卻從未想過,宮沉璧會光明正大說出來。
    男子相戀本就不容於世,世人眼中便是罔顧道德人倫,惡心至極,更何況,他們兩個一人是新朝帝王,一人是亡國太子。
    兩人之間的身份鴻溝,從那日宮沉璧指揮千軍兵臨城下便已注定了。
    “陛下,果然是性情中人。”攬歌公子真誠說道,
    便是這份愛,也坦蕩蕩,光明磊落。
    ……
    然後,氣氛莫名的尷尬,攬歌公子微微一笑,猛地想起什麼,“陛下,司析殿下會不會一直留在京城,從未離開?”
    說罷,宮沉璧懶懶抬頭看著他,那目光,令攬歌公子有種像看白癡的眼神。
    事實上,初始帝便是這樣看著他。
    司析是什麼人?
    他是梁國的太子,是足以與宮沉璧逐鹿天下的舉世無雙的人物。
    但,他的阿析心中有恨,恨梁元帝的無情荒唐,更皇室的奢侈華麗,甚至恨整個梁國,一度升起將梁國覆滅的想法,最後宮沉璧能順利登基,其中也有司析很大的一筆手筆。
    而這裏是長平,不僅是大奉的新都,更是他二十幾年禍端的來源。
    司析他當了二十多年太子可不是白當的,長平是他多年經營的地方,憑著他的聰明絕頂,可以有無數辦法走出長平城。宮沉璧進入皇城,卻依舊惦念著當時的諾言,沒有立刻入宮。而那時,恐怕他就已經離開京城了。
    司析,其實是一個很驕傲的人。
    既然他不喜歡長平,在有了選擇之後,定然不會流戀那裏。
    若不是情非得已,宮沉璧都會懷疑,司析會一把火燒了長平。
    他的阿析就是這樣一個人,果斷,堅決,永遠是宮沉璧的驕傲。
    被宮沉璧那種目光看著,攬歌公子平生第一次懷疑了自己的智商,頭皮一陣發麻,也不願多留了,“陛下,我就先行告退。”末了,又悠悠添上一句,“陛下,請以身體為重。”
    “嗯,朕知道,有勞你費心了。”
    攬歌公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正準備回去,就看到白滾滾的小團子跑來這邊。玉修小團子白白嫩嫩的,天真無邪,一把抱住攬歌公子的腰,“攬歌叔叔,你是來看玉修的嗎?”
    攬歌公子其實一點兒都不老,風華正茂,那氣質也算得上頭一份,被玉修叫作叔叔,因為某種不得而知的原因,倒是不介意。
    他拉著小團子的手,眼波不自覺柔下來,“怎麼來這裏了?”
    小娃娃睜著水潤漆黑的大眼睛,一抽鼻子,可憐兮兮說道,“我來找哥哥呀,攬歌叔叔,哥哥和司析哥哥好久沒來跟玉修玩了……”
    “怎麼會,你司析哥哥他們隻是每天都很忙,沒時間。”攬歌撫摸著他柔軟的發絲,溫柔細語說道。
    拉著玉修的手,往外走,攬歌公子很喜歡這個糯軟的團子,簡直當成寶。
    “攬歌叔叔,你陪我玩。”
    “好。”
    “攬歌叔叔,司析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了。”攬歌臉上笑容有些尷尬,帶著幾分汗顏,對著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撒謊,真是特麼的,有壓力。
    於是,一整個下午,到處都可以聽到玉修小公子燦爛的笑聲……
    好不容易陪完了玉修,素來以勤奮著稱的攬歌公子又繼續回到書房處理正事。
    看著桌案上司析留下的東西,攬歌公子十分感慨。
    這個男人,真不愧是足以令宮沉璧神魂顛倒的太子殿下。
    梁元帝以及司承暗中藏著的金銀寶物,各種留下的典籍孤本,京城世家錯綜複雜的關係網絡還有他們的把柄,各大京城賭場的消息來源,還有諸國鮮為人知的機密隱秘……
    這些全都掌握於那個年輕男人手中,但是,
    卻都毫不猶豫送給了宮沉璧。
    嘖嘖,好大的手筆。
    真是舍得,
    情比天深,風雨同舟嗎……
    估計單了二十幾年的攬歌公子是提回不了這種情感。
    展開剛送來的密信,上麵隻有寥寥數語,“華茗公主,孤身入京,藏於西街。”
    攬歌公子眉一皺,
    司元微,
    回來了?
    對於那個嬌滴滴的高貴公主,攬歌公子自認避如蛇蠍,頭皮一陣發麻。
    他細細摩擦信紙,低頭沉吟,是了,他們的陛下可是令人家家破人亡,華茗公主也成了亡國公主,
    再加之以往的恩怨情仇,司元微回來也情有可原。
    隻是,不知意欲何為。
    不過他也隻糾結了一會兒,便放到腦後,華茗公主如今無權無勢,且見不得與司承有多兄妹情深,一人在長平中也掀不起風浪。
    何況,初始帝日理萬機的,日日心急如焚等待消息,定不會將心思放在一個亡了國的女人身上──即便宮沉璧是罪魁禍首。
    繁州一個偏遠山脈。
    日光明媚,草木成林,荒無人煙,透著清淒,雖已入秋,但林子裏也不乏各種蛇蟲鼠蟻。
    隱秘的山洞裏。
    石床上躺著一人,極為年輕,眉目如畫,清雅秀致,隻是如今毫無血色,蒼白勝雪,纖弱無力的身體,氣若遊絲,奄奄一息,水色唇瓣卻因重傷昏迷而染上淺紫色,而肩頭一身白衣血跡斑斑,染紅的綁帶更是觸目驚心,仿若下一刻便要油盡燈枯。
    即便陷入昏迷之中,他也依舊風華未減,眉頭緊蹙,隻恨不得讓人揉散他眉間的哀愁。
    這正是逃過一劫的司析。
    如今受了重傷,不省人事。
    饒是擇遠這個不善醫術的少年,也感受到自家主子生機,慢慢衰弱。
    一來這荒山野嶺的也無東西煎藥熬藥,二來自家主子身子虛弱無比,也經不起折騰,三來外麵有不少殺手正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因而,這些日子他們都是藏身於此處。
    司析這身子,沒辦法,進不了食,擇遠隻能將野果弄成汁水,喂給他喝。
    但是,他喝一點吐一點,
    擇遠簡直急瘋了。
    眼看著自己主子氣息越來越弱!
    主子啊,身體要緊,您喝一點點啊……
    心裏不禁一陣自責,若非他無能,主子也不會被那些人圍攻,都是他的錯……
    這倒不怪擇遠,他們一行也就那幾人,在十幾路圍殺下還能逃脫──已經很不可思議。
    溫擇遠自小跟隨司析太子,他根骨清奇,是難得的武學奇才,經一番苦練後練的一身好武藝,以往宮沉璧及司析會指點他一兩招。長久往來,大有精進,雖比不得宮沉璧他們,但水平大概與攬歌公子相差無幾。
    能帶著司析躲避眾人追殺──很不容易了。而且,溫擇遠如今不過少年之齡。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好不容易喂了小半碗果汁,也沒吐,溫擇遠鬆口氣,若再不吃不喝,定然受不了。
    又暗下思量著出路,發覺不該如何是好,憂心忡忡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心裏驀然湧上一個念頭,
    若是小王爺在此處,定然知曉該如何做……
    先前他就探查過地形,山下三裏外有座小村莊,不如先去那兒落腳,在設法找個郎中替司析看病治傷。
    天色已晚,霞光映照,傾瀉千裏。
    溫擇遠帶著司析,敲開一戶人家的門。
    “這位大娘,我與我家公子在探親途中遇見劫匪,現在已無路可走,可不可以在你這兒借宿一晚?”
    看著司析周身是血,那大娘當真嚇了一跳,不過見著他們衣著不凡,這少年又清秀幹淨,稍微定了心,也起了惻隱之心,忙說,“可以可以,外麵冷,你們快進來……”
    ……
    “陛下,宮九傳回了消息。”“拿過來!”宮沉璧心中一喜。
    宮九是自小便在他身邊伺候的暗衛之一,自從司析離開後他便派宮九外出探查司析下落,之前一直沒有消息傳過來,宮九也下落不明。
    上麵隻寫了一個繁字,字跡潦草,看得出寫字之人的焦慮急忙。
    宮沉璧心中一沉,宮九必定出了事,
    若不然,不會隻傳回如此簡單一張紙條!
    繁,
    繁,
    猛地想起來,距離長平較近的一座城,便是繁州!
    是了,繁州!
    宮沉璧眼裏終於閃過一絲輕鬆,大步流星離開,同時留下一句不亞於驚天之雷的話,“朕要出京,攬歌、嶽戰你們看守長平。”
    說罷,隻留下一道殘影。
    而宮九傳回的那張紙條,被風吹落,輕飄飄浮於地上,上麵一個繁字,狠狠砸在眾人心上。
    就是這麼一張紙條,將他們英明神武的皇上拐走了……
    天理何在?
    攬歌公子無奈歎了口氣,“陛下對司析殿下真是一往情深……”
    偌大的國事,說走就走,一般人可沒那個魄力,可見宮沉璧的與眾不同。
    “那,攬歌公子,我們?……”
    在杜蒙看來,除了他們的司析殿下,攬歌公子便是所有人最為聰明之人。
    “這幾日,怕是要勞煩嶽、杜兩位將軍了。”攬歌公子笑得一派溫文爾雅,實則內心一番滴血,宮沉璧這一走,倒是安心了,但是,作為宮沉璧心腹,他這個皇帝處理的政事都落到了攬歌那裏,這就不美妙了!
    天知道,攬歌公子素喜清靜,這些日子替宮沉璧處理各地事務,心中煩悶得很。
    這日子,沒法過了……
    不過抱怨歸抱怨,心中大石終於落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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