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麼樣？”“恢複得很快，但是精神狀態不是很好。”“難免的，原來有病人出事之後留下一輩子心理陰影的都有。”“那……”“盡量別讓他心情有太大起伏，傷情處理方麵我們會盡最大努力，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醫院也不方便幹涉了。”
    Kaito一隻手搭在腿上靜靜地坐著，另一隻手正在讓護士換著繃帶。明明聽到他們談論的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卻沒有任何過問的權力。
    這也算是他不想讓Miku再待在這裏的原因。
    醫生又簡單地交代了幾句就走了，病房裏隻留下Kaito的助理。
    助理看著醫生走遠了，才開口：“剛才公司消息說……”
    “我累了。”
    “但是……”
    “我真的累了。”Kaito抬頭看著他。
    Kaito這種決然的態度真的是不多見，但是助理考慮到他的傷情，也不好多說些什麼，隻是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之類的話就走了。
    Kaito自己一個人靜靜坐了一會兒，然後從枕頭下麵摸出手機連上了網。
    不出所料的，娛樂新聞的版麵幾乎快被自己受傷的消息刷爆了，痛斥劇組推脫責任的有，幫忙清算公司損失的也有，甚至還有各種有的沒的內幕曝光，各路消息的轟炸看得他頭都疼。
    Kaito仰在床上，單手拿著手機刷著，刷出來了不少關於這次事故實情的推測，報道內容說得天花亂墜，怎麼煽情怎麼來，讓他不能不佩服這些娛記的想象力。
    不過看這架勢，Diolacov那邊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吧。
    畢竟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個意外——除了在Luka那裏有點小小的失策。
    他這次下了最危險的賭注，籌碼便是他自己，但是這個在旁人看來簡直是瘋狂的舉動，卻是對Diolacov唯一的威脅——更為確切的說，是他對Gakupo最隱晦的反抗。
    他想著，把手機鎖屏後放在枕邊，不明意味地笑了笑。
    這一覺睡過去，他夢見了很多過去的事情。
    小時候的深夜，他躲在被子裏，隔著兩道門都可以聽得到的父母激烈的爭吵，然後是自己還是學生的時候，那些輕賤他的社會人的嘴臉……
    種種畫麵光影紛亂，如漩渦一般混雜飛旋著，卻又像是視線的黑洞一般，讓人無法從中脫離。
    突然之間，他看到了自己。
    從那樣一個可怕的旁觀者的視角，他看到了那每一個不堪入目的夜晚，無論怎樣的反抗，他都隻能得到更加深入骨髓的痛楚。而那樣抵觸著的自己，最終竟然也學會了順從。
    他簡直想殺了那個不堪的自己。
    最後，他感覺像是掉進了泥沼一般，越是掙紮陷得越深。他仰起頭，卻又有什麼壓迫著他無法呼吸。肮髒的汙泥沾染上身體，再也無法褪去。
    這可真的是，髒透了啊。
    他放棄了掙紮。
    驚醒後，Kaito自覺出了一身冷汗。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稍微平定了一下心情之後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才發覺自己已經從下午睡到晚上九點了。
    不知道為什麼，Kaito總有種不好的感覺。他再次點開娛樂新聞的頁麵，卻發現劇情來了一個大反轉。
    原來首頁的各路亂七八糟的報道早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隻有製片公司和Diolacov官方的一則簡短的有關拍攝延期的聯合聲明，與此同時，相關的話題也通通變成了自己為了新片如何如何努力，以致於勞累過度出了意外，這樣讓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的消息竟然也穩居了話題榜前三。
    至於熱度最高的話題，則是他和Luka的緋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除了原來的那幾張劇照之外，更是多了幾張出事之後Luka到醫院看望自己的照片，本來沒什麼的照片在這個時候放出來，簡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還僅僅隻是第一天而已，就不知道為新片博來了多少關注，跟這些比起來，Diolacov因為自己造成的損失根本不值得一提。
    終於還是你贏了。
    Kaito把臉埋進枕頭裏，原本混亂的思緒一掃而空，現在他腦海中隻剩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感覺，要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好不容易逃離了牢籠的金絲雀，還沒有來得及自由盡興，回過頭卻看到那人打開籠子的門，笑道：玩夠了，就回來吧。
    他不過是被豢養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