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場上，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射術精湛，幾輪下來本是一枝獨秀，獨占鼇頭。但遲漪一出場，力彀弓弩，穩持羽箭，眼神驟凜，十發九中，便是真真應了那句：巾幗不讓須眉。眾人皆歎。而遲漪卻是麵無喜色，微微皺了眉頭。原是因為那最後一支箭偏了靶心一寸，令她難感滿足，又怕等會兒有人全中靶心，成績在她之上，就辜負了遲靄的念想。
    獵場的另一邊，夏沽憐與遲靄安坐馬背，沿路風光盡收眼底。二馬並步徐行，二人雖是無話，卻都悠然自得，愈行愈遠，似將漸隱草色。
    “大小姐似是很喜歡自己的妹妹。”夏沽憐見與遲靄無什麼話來談，未免太過靜默，又想起方才她之舉動，遂笑著說道。
    遲靄拂去臉上被風吹亂的發絲，轉過頭來答他：“是啊。”她低頭思量了片刻，又笑著說：“你也很喜歡越公子。”
    “喔？”夏沽憐眼中流露出欣賞之色，又問道：“何以見得？”
    遲靄搖了搖頭，笑答：“倒是沒什麼憑據，直覺罷了。”她伸出手指，晃於麵前，“很多時候，都不可低估女子的直覺。”
    鞍上的公子拱手向她讚曰：“夏某受教。”而後又說：“不過我方才所言，非是憑直覺得來。”
    “我知道。”遲靄看向他，未等他再問，就接著說了下去。“上次在歸霞廟內你提起蘭草一事的時候，我便知道。但我無所避忌，無非是想觀察你的反應而已。小漪根本就不喜有香氣的花草，我之言行，皆是想讓你明白，她對你無意。”她幽幽輕歎：“遲靄私心作祟，還望夏公子見諒。”
    夏沽憐恍然明悟，原來她與他一樣，從一開始便在試探。遲府之中，她代繡香囊啟他疑竇；歸霞廟內，她順水推舟承他機語。他不禁服歎：“像大小姐這般鍾靈毓秀，心如明鏡之人，世間少有。”
    遲靄的臉上未見欣喜，反而多了一抹苦澀。“就算你也對她無意，但這門婚事既得兩家長輩商定，又是皇上親賜，隻怕是天命難違了。”
    “那可未必。”夏沽憐笑道：“我與二小姐畢竟還未成親，這其中或有轉機也說不定的。”
    “莫非你早有計策？”遲靄驚訝道。
    “倒是有些眉目了。但尚需二小姐配合。”
    “若是這般，也足令我心稍安。”遲靄長舒一口氣，抬手安撫心口。
    兩人相視一笑，相幸此事終會有所轉圜。
    夏沽憐從袖中拿出那個香囊，一隻手按著馬背，一隻手遞向她。“此物本不屬我，如今便交還給大小姐，望它能有個該留的去處。”
    遲靄搖頭不收。“一個香囊而已，你且留著吧，全當是我遇得良友才將它來贈，不作別意可好？”
    夏沽憐聞言，收起香囊，再攏手並袖，謝之曰：“與你結交為友，我之幸也。今日我身無可贈，彼時定當提攜好禮，登府訪拜。”
    遲靄擺了擺手，“何須如此鄭重。”她想了一會兒，笑道：“不過你上次帶的那盒桃酥，倒是好吃。”
    

    作者閑話：

    代繡香囊啟疑竇，順水推舟承機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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