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香雲真的變了，這不是他的錯覺。柒香雲為什麼變得這麼直觀？淩異從偏殿回了自己住處。
    要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說靠吸食柒香雲血液得來的修為。他覺得從碰過那些血液後就有了一定依賴性，這種感覺並不強烈，但每當修為提升就會渴望。明明味道並不好。
    修為投影被放出來，緊閉門窗的小房間裏被黑紅色的光芒充斥著，投影整體呈暗金色，現在上麵多了一絲不明顯的血線，藏在手臂內側從小指尖開始蔓延而上已經蔓延到腕部。
    未知的東西最為危險，這也是為什麼不繼續吸食血液的原因。
    除此之外，這個世界所說的丹田之內也多出了三寸大小的嬰兒，就是這個世界的元嬰。元嬰通體漆黑，正是上個世界成年後的縮小版。
    他想到在寒池的那一日，淡淡地清香縈繞鼻間。這些，在時機未成熟之前都不能讓柒香雲發現。
    突然，淩異將投影全都收了回去，整個人躺在床上。不一會兒院子裏就傳來腳步聲，灰色的影子被陽光斜照在地麵，然後他的門被咚咚咚敲響了。
    “淩師兄？淩師兄，你在嗎？”
    緊閉的房門從裏麵打開，淩異站在門內。
    “什麼事？”
    “師姐說你抓錯藥了，讓你把藥換回去。”
    抓錯藥？淩異趕緊往偏殿方向跑，青一峰的小弟子在後麵追。
    “淩師兄，你慢點跑喂！”
    小弟子在後麵緊追。淩師兄也太厲害了吧，之前到院子裏都察覺不到他的氣息呢。
    偏殿離弟子居很近，沒兩步就到了。
    柒香雲整個人倒在床上，氣虛無力，呈靈氣外泄之勢。神色蒼白無力，氣若遊絲。淩異趕緊將人背在背上要往山下跑。
    背上的人被他的動作弄得清醒了幾分，半瞌著眼看他。
    “我儲物袋裏有傳音玉牌，我給你權限取出。”
    淩異沉默著將人從新放平，按照柒香雲說的把玉牌取出來給柳嵐傳音。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將柒香雲冒出的冷汗擦拭掉，沒一會兒人就來了。
    柳嵐急匆匆地走進來看見淩異眼神一厲，抬手往淩異臉上招呼了一巴掌，淩異整個人都被打偏了過去。
    柒香雲見他被打，略顯急躁地想起身阻止，被柳嵐攔了下來。
    “師兄起來作甚？他作為弟子讓師尊陷入危急不該打嗎？”
    “你……”
    “柳師叔教訓的是，弟子知錯。”
    被打斷的柒香雲無奈地看著兩人。
    “你將藥給你師尊吃了嗎？”
    “是。”
    柳嵐眉眼間略微疲憊。青一峰混進了其他門派的奸細，柒香雲晉升化神，東洲勢力皆是虎視眈眈。
    “不是什麼大問題，隻是這散靈的藥物十分少見，是奪靈藤，配不出解藥。”
    奪靈藤是上古異靈伴生之物，與死靈相伴，集死魂氣於藤內，可讓人修為逐漸散失，再加上與養魂丹藥性相克，所以才會出現虛弱無力，修為都運用不出來的情況。如果放任下去，他會死。
    “沒有辦法遏製嗎？”
    柳嵐以前就不喜歡柒香雲的行事做派，按理說也不會來救治，但此事偏是青一峰地疏忽。
    “師尊早年曾得到過一塊古樹皮，可暫時抑製。”
    那古樹皮源於一處荒掉的秘境，在她師尊被追殺時曾救過命，十分珍貴。
    “最多可以拖多久？”
    “十年。”
    如果十年之內找不到，就隻有等死了。柒香雲默。
    “柳師妹可願與我交換，我這裏有一株異雷劈過的胡桃木。”
    異雷劈過而不死，就有一定機會蛻變成雷木，多多少少都有一定抗擊作用，雖然比不上引雷木，也比一般渡劫法寶好太多，雖然她現在用不到，但隻要進階化神，就一定能發揮大作用。柳嵐的眼神亮了亮。
    “我願用一瓶固靈散來換。”
    柒香雲點頭。固靈散也有抑製靈力外泄的作用，整個青山派也隻有一瓶，加上古樹皮，他倒也可以外出遊曆再尋解決辦法。
    青山派其他人也來得很快，他們剛換完就到了。
    “四師弟。”
    “師侄”
    燕流光與司成圍了過來，淩異自覺退到一邊。
    “掌門師兄，師叔。”
    “如何了？”
    柳嵐搖了搖頭，情況不容樂觀，幾人一時沉默。
    “上古樹皮可壓製一二，但最多也就十年。”
    十年對修士而言實在太短了，柳嵐這樣說，定然是沒有辦法，燕流光點點頭。
    “中的是什麼毒？”司成沉默半響開口道。
    “不是毒，是異靈半生物奪靈藤。”
    “奪靈藤？是否渾身烏色，形狀怪異？”
    “師叔見過？”
    司成點頭，他早年間與花萊師尊等人遊曆東洲時曾被黑色鬥篷人襲擊過，那人無實體，渾身氣息壓抑，有藤蔓護身。後來他們才知道那是死靈異化的異靈，而那藤蔓正是奪靈藤。
    “也許你可以去西邊的上淮鎮，當年我們在那裏遇見過異靈，他的半身物正是奪靈藤。”
    柒香雲沉默半響。
    “多謝師叔告知。”
    “無礙。”司成點點頭，轉向淩異。“我等和你師尊有要事相談，師侄先回去吧。”
    淩異看向柒香雲，柒香雲向他點了點頭，隻好走了出去。
    他並沒有走遠，一個人坐在石階上發呆。
    本來可以不用守在這兒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就不想離開。他想到那個十年，一頭亂麻。這個世界修士壽命成百上千載，怎麼可能說死就死呢。
    外麵的陽光很烈，但他卻感覺不到熱度似的，麻木地跟往來弟子打招呼，看著夕陽西沉，月亮從遠方升空，天上繁星點點。
    柒香雲他們聊到很晚，掌門出來憐惜地摸了摸他的頭，和司成等人歎息著走了。
    柳嵐走到他身邊時頓了頓，拿出一個白玉小瓶。
    “今日之事不該牽連於你，這是醒神丹，可助你在心魔幻境神識清醒，便當做見麵禮罷。”
    淩異沉默著接過，放在自己的隨身儲物袋，裏麵還有一個小瓶子，是養魂丹。可是如今也不能再給柒香雲吃了。
    “多謝柳師叔。”
    柳嵐走得很快，天邊隻有一星點亮光，逐漸消失不見。
    一輪玄月掛在天上，淩異突然就想去看看柒香雲，想看看他在做什麼。
    昏黃的燭光照亮整個偏殿，打在柒香雲臉上異常柔和。淩異看著他手中的劍。
    “瑤姬長老說，師尊若再要去找她就一輩子都不要再見了。”
    對麵的人神色落寞，明亮的紅寶石眼睛灑下暗沉。他怎麼會不清楚瑤姬的性子，那丫頭，決定了什麼事從來不回頭。他隻是想偷偷去看一眼罷了。
    “我知道。”
    “那師尊要去哪兒呢？帶上弟子好嗎？我不想一個人。”
    淩異專注地看著那雙暗沉的眸子，不想被丟掉。也許是因為血液的依賴性吧，他這樣想。
    “你乖乖呆在青荷峰，你掌門師叔他們會照顧你。你……我放了一個儲物袋在床頭，我走了你自己去取，裏麵有你修行需要的東西。”
    “你不是說我是你唯一的弟子嗎？作為徒弟就應該跟在師傅身邊盡孝。”淩異打斷那人的說辭，看著愁緒的麵容變得無奈又好笑。
    “師尊不需要你盡孝。隻要你好好呆在青荷峰好好修煉，以後這裏的一切都是你的。”
    “弟子不想要這些，弟子就想跟著師尊。師尊去那兒我就去哪兒。”
    “聽話……”
    “師尊攔不了我，柳師叔說了師尊如今用不了修為如凡人一般，而弟子是練氣巔峰修為，弟子想跟著師尊，保護師尊。”
    “你？！胡鬧！”被威脅的柒香雲頭疼地揉著額頭，尖銳的刺痛讓淩厲脆弱的下頜緊繃，虛汗很快布滿額頭。
    修為不濟加上隨時隨地的虛弱感讓筆直的腿有些發軟，柒香雲撐著旁邊的小幾，很快被人攔住，少年的臉色帶著不自知的驚惶。
    “師尊，師尊，你沒事吧？我不跟著你了，我不跟著你了，你好點了嗎師尊？”
    少年冰涼的指節緊緊扶住柒香雲的手臂，柒香雲喘了喘氣，無可奈何地看著他。
    “好多了，你回去吧。”
    淩異默默地看著他，最後抵不住他的眼神，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明明沒有相處過多久，而且他還傷害過他，為什麼徒弟對他這麼依賴呢？這就是所謂的便宜徒弟嗎？柒香雲無奈地想。
    他在偏殿歇了很久，又留了些東西放在床頭才動身下山。
    此時正是月明星稀，銀色的月光將影子拉地老長。一縷黑中帶紅的絲線借著夜色掩護悄悄沿著石階一路溜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