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倆在客房裏你追我趕，弄出了貓捉耗子的動靜，連蘇九默都聽見了。
    客棧二樓，柳成蔭的房間內，鍋碗瓢盆砸得一個不剩，柳蟄揮劍揮得大汗淋漓，他扶著牆喘了幾口粗氣，用劍指著柳成蔭，質問：“你跟不跟我回去？”
    柳成蔭搖了搖扇子，“你都問了我十幾遍了，還不死心？三寧，你就放過叔吧，叔真的沒臉回家。”
    “這話你和我爹說去！”柳蟄再一次砍向柳成蔭。
    柳成蔭輕而易舉地躲開，柳蟄劈壞了屏風，怒吼道：“你有種別躲！”
    “小孩子家家不要殺氣那麼重，乖啦，回家去。”柳成蔭笑容和藹。
    柳蟄怒不可揭，他失去理智，下一刻把劍橫在了自己脖子上：“你回不回？不回我死給你看！”
    柳成蔭有刹那的驚愕，轉而是惶恐，當他出手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一腔憤怒。
    銅骨扇敲在銀劍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柳蟄手臂發麻，鬆了劍，然後右臉一陣火辣辣的疼。
    柳成蔭打完這一巴掌，手也在抖，“混賬！”他幾乎要噴火，“誰教你的？居然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柳蟄腦袋還在發懵，“我……”
    “我什麼我？滾回去！”柳成蔭的吼聲隔著樓板都能聽清。
    樓上的蘇九默和隔壁聽牆角的花無厭都嚇了一跳。
    柳蟄又氣惱又委屈，眼眶發紅，劍都不要了，一路狂奔衝出了客棧。
    柳成蔭撿起他的劍，看著自己的手，哆哆嗦嗦，給了自己一巴掌。
    讓你手欠，那是大哥的兒子，哪輪得到你教訓。
    柳蟄衝出去後，幾乎是賭氣一般，也沒回家，就在雨裏遊蕩。
    少年人血氣方剛，被打了一耳光，心裏憋屈不已，邊走還邊罵，傾盆大雨中，夾雜著他的氣話和哭聲。
    雨夜的江寧街巷黯淡無光，家家戶戶睡得早，隻有酒肆尚未打烊。
    柳蟄去要了一壺酒，喝了個痛快。
    摸黑出來打酒的薑束一進門就看到了借酒消愁的柳蟄，“喲”了一聲，頗為欣賞：“小小年紀，喝起酒來倒是豪爽。”
    柳蟄神誌已經不太清明，暈乎乎看了眼薑束，然後往桌上一趴，醉倒了。
    過了會兒，幾個夥計七手八腳來抬他，薑束問掌櫃的：“你們認識他？”
    “柳家的小公子嘛，長這麼一副俊俏模樣，誰不認識。”掌櫃的說道：“不過他是頭一回來我這兒，估計是年紀到了，有煩心事了吧。”
    薑束點點頭，深有體會的樣子，他看柳蟄被抬到後堂去了，便付了酒錢，轉身離去。
    雨越下越大，衝刷了很多痕跡，比如這夜，柳家丟了唯一的獨苗。
    ……
    柳蟄被一盆涼水潑醒，他嗆了一口，咳得渾身顫動。
    “嬌生慣養的就是不一樣，暈都暈得久一些。”
    眼前一片漆黑，隻能聽到一個陰柔的聲音。
    柳蟄很快意識到自己被蒙住了雙眼，他恐慌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我們是誰不重要，你隻要乖乖的，就保你好手好腳。”
    那人拍了拍他的臉頰，“要知道，這麼好的皮相，是能賣個好價錢的，弄殘了，多可惜。”
    柳蟄從頭涼到腳，他開始瘋狂地掙紮，手腳在鐐銬上磨出了血。
    可是，無論他怎麼求救怎麼哭喊，也沒有人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