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低和蘇九默退房後，柳成蔭在樓上唉聲歎氣，這別人家的孩子怎麼就那麼乖順，自己家的……
    “你又幹了什麼？”柳蟄推門而入，看到倒立在地板上的桌子，眉頭一跳，“你已經閑到在地板上挖洞了麼。”
    柳成蔭有苦難言，他才不想告訴侄子，自己是偷聽人家小兩口調情，以為是在做什麼不堪入目的事情，聽得興起，結果他聽到“咱們能好好吃飯不”一口氣沒憋住，摔在了地板上，被雲天低發現，轟了下去。
    柳蟄冷眼看他，“休息夠了就出發，一個大男人還拖拖拉拉。”
    柳成蔭別扭起來，“舟車勞頓，你年紀輕身子骨硬抗，你叔我這把老骨頭喲，真走不動路了。”
    從武林盟把柳蟄強行帶走後，起初這小祖宗是又哭又鬧就差上吊，柳成蔭連哄帶捆把他往家送，結果半途沒了膽氣，老想著腳底抹油溜走。
    這下角色對調，柳蟄日夜兼程押送柳成蔭回家，恨不得用繩子拴著。
    柳成蔭一路上找了各種借口拖延，但再慢，離家也是越來越近，他夜不能寐寢食難安，不然也不會無聊到聽雲天低的牆角。
    “走不動我找輛牛車拉你。”柳蟄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柳成蔭訕訕道：“三寧，咱們不缺錢，馬車還是買得起的。”說完他就後悔了，這分明就是柳蟄的圈套。
    馬車自然比牛車快，柳蟄露出笑容：“行，我這就找馬車去。”
    柳成蔭：“……”
    半個時辰後，馬車歡快地出城了，柳蟄親自駕車，一騎絕塵，車輪幾乎要貼地而飛。
    在城邊河畔放水的蘇九默看到飛馳而過的馬車，驚呆了，“天低，那馬車在飛。”
    雲天低在不遠處喂馬，“你尿完了沒？”
    蘇九默連忙係上褲子走出草叢。
    逐風跺了跺蹄子，雲天低拍拍它的頭，翻身跨上馬背。
    青青河畔，翩翩少年，蘇九默看得如癡如醉。
    “傻子，上來。”雲天低伸手向他。
    蘇九默抓住雲天低的手腕跳到他後頭坐穩，順其自然抱住了雲天低的腰：“我們回楔子堂吧，錦衣可能先回去了。”
    雲天低依他，抖動韁繩，禦馬歸鄉。
    逐風腳力不同凡響，旦夕之間就過了兩城一鎮，薄暮時分，他們入了一片曲徑通幽的竹林。
    竹林升起水霧，逐風降下速度，啪嗒啪嗒往前踱。
    蘇九默下意識收緊手臂，勒著雲天低的腰，“天低，你說會不會有鬼？”
    “天還沒黑，別說夢話。”雲天低保持警惕，雖然周圍確實沒人，但這片竹林給他的感覺不是很好，處處透著詭密。
    穿過竹林，星子滿天，正前方就是一處村鎮，入口石門掛著兩隻飽經風霜的破燈籠，隻剩架子，淒慘地在夜風中飄蕩。
    蘇九默看清了旁邊石碑上的刻字——周家莊，“這麼大的村莊，怎麼黑燈瞎火的？”
    雲天低下馬，把蘇九默一並拉下，牽著逐風往裏走。
    整個周家莊死氣沉沉，萬籟俱寂，連個打更的都沒有。
    蘇九默慎得慌，“天低，這地方像鬼鎮。”
    雲天低也懶得去找客棧，他隨便踹開一間宅院的大門，把蘇九默推了進去。
    蘇九默大驚失色：“咱們不能擅闖民宅！”
    “人都沒有算什麼民宅？”雲天低把馬拴好，他拽著蘇九默進屋，找到油燈點上後，發現屋子裏結滿了蜘蛛網。
    蘇九默抖了抖發黴的被褥，上麵的小蟲子頃刻間逃地無影無蹤。
    雲天低嘖嘖稱奇：“你還能驅蟲。”
    蘇九默靦腆地笑了笑，開始鋪床疊被。
    雲天低皺眉：“你不會想睡那張床上吧？”也不知道積了多少層灰。
    蘇九默回頭：“不睡這裏睡哪裏？”
    雲天低伸手拉了條板凳，“我不想睡黴和灰裏，你自己享用。”
    蘇九默倒沒覺著有多髒，他推開被褥，用包袱當枕頭，在床板上合衣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