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揚去藥店買了退燒藥，回來後發現林清曉已經睡著了，彎腰把手覆上他的額頭，還是很燙，但是看他睡得很沉又不忍心叫醒他。
    看了眼手表，一點半。
    他放下藥坐在床邊拿出了手機。
    百度：發燒怎麼退燒？
    答：冷敷、熱敷、擦拭身體、泡澡……
    回頭看了林清曉一眼，臉蛋燒得紅彤彤的，呼吸很沉重。
    他走出房間找到了衛生間。
    這麼多毛巾，哪條是洗臉的？
    鄒揚摸著下巴看了好一會，最後目光鎖定一條繡著小熊圖案的灰色毛巾。
    這麼可愛，一定是用來擦臉的。
    他用冷水浸濕了毛巾，疊成一卷輕輕蓋在林清曉的額頭上。
    感受到腦袋上突如而來的冰涼之物，林清曉眉頭微微皺緊，適應了一陣之後又慢慢舒展開來。
    鄒揚坐在床邊無事可做就四下觀察林清曉的房間，不大，但是挺整潔，讓他感到驚奇的是這臭蛋的書桌上居然放滿了一堆課外書。
    他起身翻看了一下，懸疑、文藝、名著……什麼類型的都有。
    不僅名字與人設不符，就連興趣愛好都如此反差。
    鄒揚想象了一下痞子林安安靜靜看書的違和場景，酒窩又笑出來了。
    在林清曉沉睡的期間，鄒揚給他換了好幾次毛巾，最後一次的時候他重新摸了摸林清曉的額頭，終於感覺不再那麼燙手。
    物理降溫已經實施完畢，接下來是化學降溫。
    “林清曉，起床吃藥……”他拍了拍林清曉的臉蛋。
    腦袋埋在被子裏的人依舊緊閉著雙眼。
    鄒揚又抬手看了眼手表，三點。
    不行，不能再由著他繼續睡覺。
    他用力地推了推林清曉，看著眼前的人終於有睜開眼睛的趨勢，他眼疾手快地把他拽了起來。
    林清曉睡眼朦朧地呆坐起身，眼神渙散迷離。
    鄒揚倒了杯水，把藥遞過去，“快吃藥。”
    坐著的人呆愣著沒動，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
    林清曉隻覺得腦子懵懵的，身體倒是比剛才舒服了很多。他睡著的時候做了很多夢，夢裏都是鄒揚。夢裏的鄒揚是假鄒揚，眼前的鄒揚是真鄒揚。
    結果，直到完全清醒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真的。他以為的假鄒揚是真的，夢裏鄒揚照顧自己的場景也是真的。
    再這樣下去，自己心裏的那點小別扭真的要被碾成渣渣了。
    唉，鄒老師啊。
    他伸手接過了藥，接著就瞄到了床頭櫃上某條熟悉的灰色毛巾。
    等等。
    夢裏鄒揚是不是給自己敷毛巾來著？
    我操了。
    他拎起那條毛巾欲哭無淚地看著鄒揚，“鄒老師，您老人家是不是剛剛拿這條毛巾給我冷敷了？”
    “啊，是啊……你別告訴我……”鄒揚有不好的預感。
    “嗯……擦腳的…”
    “……”
    虧他還在選毛巾之前冷靜分析了一下。
    誰知道，翻車了。
    “你擦腳用這麼可愛的毛巾幹什麼？？”
    “我爸買的…”
    “那什麼，反正就敷了個額頭，你就別矯情了。”鄒揚突然慶幸自己沒有拿人擦腳毛巾給人把臉擦了。
    “沒矯情…隻是震驚。”林清曉把藥就著水吃了下去。
    “謝謝……”聲音輕得微乎其微，“鄒老師。”
    鄒揚還沒開口，林清曉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扯著沙啞的嗓子高聲道：“啊……你不要上課的嗎？！臥槽，我是不是耽誤你上課了？”
    “別嚷嚷了，嗓子都啞了，我下午沒課。”
    “哦……”
    也是了，如果有課的話怎麼可能為了一個生病的學生就直接不上課了，真是想太多。
    林清曉咧了咧嘴，突然感覺手裏的杯子重了很多。
    “你媽呢？出去了嗎？”
    “嗯。”
    “聯係不到？”
    “她沒手機。”
    “啊…你媽媽還挺返璞歸真的，難怪張毅來找我的時候急得跟他家煤氣要爆炸了一樣。”
    聽到這林清曉就來氣了，個狗比張毅說找鄒揚還真把他給找來了，你林哥要是以後彎成蚊香了都賴你這王八犢子。
    “其實……我媽在家也沒什麼用，她不是很會照顧人。”林清曉平靜地說到。
    鄒揚看著他。
    “她……反正不怎麼管我，她眼裏隻有她那些破小說。”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被她照顧，那我估計會燒成傻子……”
    林清曉說這話的時候笑了一下，看著是挺沒心沒肺的，鄒揚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沒說話。接著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頭發比之前長了一點，摸著挺軟的，咱林哥不再是寸頭了。
    林清曉低頭看著杯子裏的水。
    老師那一派冠冕堂皇的安慰話鄒揚一句也沒有說，這種東西林清曉不需要，他自己知道，鄒揚也知道。
    然而，鄒揚就這麼沉默不語，隻是順手向他扔過去一個摸頭殺，林清曉就覺得自己已經殘血，即將被KO。
    不，你林哥還能堅持。
    他抬起頭送上一個自認為真誠到爆炸的笑臉，“鄒老師，我覺得好多了，你回學校吧。”
    “家裏有溫度計嗎？我給你量量。”
    “不用了吧……”
    “你又不肯去醫院，你媽又會讓你燒成傻子，沒退燒我就走，你真變成傻子了怎麼辦？”鄒揚一本正經地吐槽林清曉。
    “……書桌抽屜裏就有。”
    鄒揚從抽屜裏翻出了醫藥箱，找到溫度計和酒精，然後把消過毒的溫度計遞給林清曉，“含嘴裏。”
    “你還喜歡看書啊？”鄒揚坐在椅子上問他。
    因為嘴巴含著溫度計，林清曉說話含糊不清，“嗯…五媽愛看……五就跟著…看看。”
    “看不出來你還挺文藝。”
    “嗬，你林哥美文小王子。”
    林清曉你又開始不要臉了。
    意識到自己把平時對張毅的那股子吊勁兒無意識對鄒揚使了出來，尷尬得他差點把溫度計給咬斷了。
    鄒揚嘴角彎彎沒說什麼，似乎是很習慣林清曉的臭不要臉。
    沒過多久，他讓林清曉把溫度計拿出來。
    舉起來看了一下，37度8，還是有點燒。
    雖然剛剛睡了一覺，還冷敷了很長時間，但是畢竟沒有去醫院，不可能好得那麼徹底。
    “還是有點發燒，你還是去醫院去掛個水吧。”
    “我不愛去…”
    “你……”鄒揚剛想批評某人事兒逼就被他打斷了。
    “藥我才剛吃，藥效還沒發揮呢，今天晚上我再捂著睡一覺，明天應該就好了。”
    鄒揚死盯著麵色還很蒼白的某人，很長時間才開口：“行吧，隨便你吧，如果明天你還沒好，我可不會再管你，”他停了一下，“燒成傻子也不管。”
    語氣非常鄭重。
    “噗…”這麼無情的話聽的林清曉反倒是樂了，“啊，千萬別管我，鄒老師。”
    “絕對不管。”鄒揚站了起來，“我回學校了，你還是別出被窩了，捂點汗吧。”
    “知道…”
    鄒揚又去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頭櫃，準備離開的時候林清曉抓住了他的手腕，鄒揚轉身，他又立刻鬆開了，低著頭說到：“謝謝，鄒老師。”他抬起頭看向鄒揚，“真的，謝謝。”
    “不客氣，有機會好好謝我吧，臭小子，我走了。”
    林清曉重新縮進被窩裏，盯著走出房間的背影，縮在被子裏的手將床單揪成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