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白鳥城堡的秘密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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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當時梅夫人給他們每人準備了一套換洗用的衣服,五人清開一偏積雪,升起火堆後就輪番去下湖洗澡去了,黑水湖靠岸那一片水域被幾人身上的血水染紅。五人被湖水凍得哆哆嗦嗦,嘴唇青紫的靠在火堆邊烤火,一邊吃著幹硬的幹果肉幹,不約而同開始懷念白鳥城堡裏浴室的熱水澡。
“休息好了就直接去令丘吧。”
陸寧久吃完幹糧將手靠近火堆慢慢說道。
“成……吧,希望顒不會像蠱雕樣吃人。”
白秋心有餘悸地喝了口水。
雞山風景平平,安靜的埋在冰雪之下,黑水將山體分為兩部分南流入海,也正好分出了一條去往令丘的狹窄山路,五人提高速度疾行,天色全黑後很久後才將將到雞山邊界。
幾人找了個山洞升起篝火,稍作休息第二天一早繼續趕路。
……
翌日正午。
【——南部三係山脈令丘山——】
繼骨山之後……就是金山銀山火焰山?
好不容易到達令丘山邊界,五人生生被熊熊燃燒的野火攔在山腳處——
目所能及,焚燒著的烈火將整座山體熔在其間,令人生畏的溫度將遠處的景色都扭曲在青色焰苗之中,而不知停歇飄零而下的落雪在高空便融化成雨,蒸發成霧將整座山罩在迷煙之下。
但,隻能在山頂堪堪停留的濃煙藏不住野火之下,金銀玉石鑄成的山體。
和《南山徑》描述得幾乎毫無出入:
無草無木,唯有野火,其南有穀名中古,條風自是出。
隻是這鋪得漫山遍野耀眼的金銀財寶書上沒有提到過。
五人的腳步隻能止步於此,再往前走一步,他們離得這麼遠就已經感受到那火焰山的上野火的溫度,靠近一步怕是要被燒得屍骨無存。
“進都進不去這咋整啊?”
白秋被火灼得難受躲在守一後麵,守一作為一個胖子抹了抹頭上的汗表情也有點難受。
習慣了常年冰雪環境的小香豬也有氣無力的趴在謝知鬆腳邊哼哼唧唧,鴸也有些焦躁地拍著翅膀從謝知鬆左肩換到右肩,又從右肩換到左肩,還是沒能憋住氣,莫名朝上空長嘯一聲才平靜下來。
“顒~~”
令丘山傳來另一聲鳥叫,像在和鴸對話,那叫聲渾圓厚重有著撼天震地之響。
“是顒的叫聲。”
陸寧久抬目看向鳥叫傳來的方向,令丘山上空蒸騰的水霧和空氣出現了一線扭曲,遠方的熱風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來了。”
遲牧活動了一下手腕。
那條扭曲的線漸漸從霧中向五人迫近——
北冥有魚,南山有顒;顒之大,不知其幾裏也。
那條黑線很快現形在空中,一隻比蠱雕身形更加巨大的貓頭鷹平翅疾速向五人逼近,四隻滴溜溜的圓眼,頭頂兩隻貓耳貼俯在頭側,它身上金光燦爛,在日光映襯下,每一根羽毛,每一絲發絨,都似乎由金線織成,在日光中熠熠生光。
不過幾息顒已經到了五人麵前,遮天蔽日的體型落地瞬間大地都在顫栗,雪屑紛飛塵草飛揚。
謝知鬆隻有它爪子尖那點高度,眾人站在它爪子之間,抬頭一望隻能看到金閃閃的大屁股。
五人屏息站在它爪子縫隙間生怕它微微一個動彈,就被踩成肉醬。
“給我。”
顒突然出聲,動了動爪子,鋒利的爪尖直插地底。
隻是……像是嫌來客的那點大小壓根不夠看,遮天蓋地的金鑲貓頭鷹突然化身縮小成一人高,它身上宛如鑲了一層黃金鎧甲四隻黑眼睛一動不動緊緊盯著謝知鬆——的行李袋,乖巧俯貼在腦袋兩側的貓耳動了動,羽翼間似有點點金粉在浮動。
“給我。”
它的短喙朝謝知鬆的行李袋探了探。
“?”
他打開行李袋,不明白顒要他給它什麼東西。
顒毫不客氣地把頭探進他的行李袋,短喙叼起他行李袋裏去鵸鵌鎮用青雘換的那塊白玉,轉身化為原形又飛回了令丘山,徒留下空氣間彌漫的金粉四處飄飛。
小香豬甩甩屁股連連打了幾個噴嚏,幾人才從顒的突然出現,公然偷玉,突然飛走中反應過來。
“????啥啊?”
白秋扯著守一兩人滿腦袋問號。
“七個小朋友,生來原罪不知曉。”
陸寧久輕聲念起打油詩的第一句。
“恭喜修行家陸寧久觸發劇情線索————
【七宗罪】
——————已記錄。”
時隔多日,終於有了新的線索提示被觸發,七宗罪三個字被放大加粗標紅,恨不能把五人的視線全部填滿。
……
“暴食,蠱雕;鵸鵌,懶惰;顒,貪婪;鵷鶵,高傲;虺蛇,□□;嫉妒,不確定,而憤怒,我覺得有可能是鴸?”
城堡書房裏,陸寧久舀了一勺奶油蛋糕送進嘴裏,饜足地舔了舔勺肚子,鴸聽到自己的名字眨了眨眼睛,乖乖地站在謝知鬆的碟子旁啄著一碗糯米。
陸寧久將每個線索擺在幾人麵前從頭到尾分析了一遍做了總結:
1。打油詩,七個小朋友講了梅夫人七個孩子去世的方式,而那首由謝知鬆偶然觸發,描述了母親的詩為此做了佐證。
2。那首隻要來了白鳥城堡被夫人宴請過必然會觸發的祈禱詞,意在引導眾人去尋找鳳皇和鵷鶵,從而繼續尋找到梅夫人剩下七個孩子。
3。青雘和梅夫人身上的香氣和環境中梅夫人的服飾顏色有關。
4。七個小孩每個代表一種原罪。
他們現在無法解決的疑點還剩下:
1。梅夫人的孩子去世的時候她在哪,她身上發生了什麼致使她所有的孩子變成了七宗罪的罪名化身,而她自己卻看似毫不知情;
2。鴸的罪名是憤怒還是嫉妒,青丘山上是誰,城堡第八層那幅畫到底代表著什麼;
3。“牝牡驪黃”指的是誰,“為虺弗摧為蛇若何?”又在說誰;
4。梅夫人給他們的紅繩,除了給鵷鶵和虺蛇的那兩條,剩下的五條分別是屬於誰的;
5。灌灌和黑豆的身份。
6。梅夫人的丈夫去哪了?
“唉……”
白秋嘴裏叼著根肉條往沙發上一躺,揉著守一的肚子肉唉聲歎氣,
“天天聽你分析過去分析過來我還老覺著我們啥都整明白了,你一分析我又糊塗了,唉寧久你說啥就是啥吧,我掏心窩子跟你說這種事上我腦子真轉不動,揭秘這事隻能靠你了,你要我們幹啥盡管說,隻要你肯說,隻要我們行。”
“沒有,阿秋守一你們已經做了很多了,這些天我們承蒙你兩照顧。”
陸寧久又咬了一口蛋糕對著她笑了笑,
“別別別,別整這些客氣話我真聽著鬧心,我把你們當兄弟,兄弟之間別整這些虛的。”
白秋坐直身體語氣認真,
“好,我盡量改。”
陸寧久刮了最後一口蛋糕,意猶未盡的目光飄到了謝知鬆麵前一口未動的栗子蛋糕,他默默把裝著蛋糕的碟子推到陸寧久麵前,示意他吃掉。陸寧久揉了揉他的腦袋感激一笑,他輕輕點點頭把臉往書後藏了藏,提起筆開始速寫這幾天看到的場景。
“現在是,四月十三號。”
陸寧久很快解決完謝知鬆那一份蛋糕。
“我們就從明天開始吧。”
他靠在沙發上姿態悠閑地把玩著那本帶鎖無名黑皮書,臉上的微笑帶著點得意的狡黠。
然而陸寧久給他們定下的雄心壯誌還沒開始實施,第二天午飯飯桌上梅夫人就對五人下了逐客令。
“還請客人們在四月二十號前務必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黑豆的聲音依然稚嫩卻字正腔圓,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起伏,隻是話裏的意思毫不客氣,夫人也停下了刀叉目光躲閃,青玉一般的臉龐上有些愧疚。
“為什麼?您遇到了什麼麻煩嗎?需要我們幫忙您盡管吩咐就好。”
陸寧久奇怪地向她發問,語氣有些急切,謝知鬆也停下刀叉碗筷看向梅夫人,心裏有些莫名的焦躁。
梅夫人搖搖頭不願對上幾人的視線,她匆匆站起來又想像上次那樣,當陸寧久唱完那首安眠曲那樣,急急忙忙地逃離眾人。
“夫人??”
白秋和守一從座位上站起來看著她逃離的背影。
這一次謝知鬆沒有猶豫跟在了她的後麵。
梅夫人步履雖快但並不穩健,一路上差點摔跤三四次,他跟在後麵看得提心吊膽。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廚房。
梅夫人站在一口白色坩堝前正在發呆,他認得那個鍋,剛剛來白鳥城堡時遇到的那個血團子,每次來廚房它都在這口鍋旁睡覺,他緩下腳步慢慢靠近梅夫人,那口坩堝已經燒幹了,血團子也不見了蹤影。
“在看什麼?”
他站在梅夫人旁邊和她一起盯著那口鍋,卻沒看出個所以然。
“我太笨了,到現在也沒學會用筷子。”
一個嘶啞低柔,聲音沙沙宛如蜥蜴從幹裂的沙地爬過的中年女子的聲音傳入他耳中,這聲音稱不上好聽。
梅夫人……不是啞巴?
“你……能說話?”
“要到五月了。”
梅夫人沒頭沒腦地回答道,她抬起手,指尖上帶著極度的繾綣溫柔撫摸著坩堝的鍋邊沿,眼中的情意讓他想起在虺蛇的幻境裏,那雙盛著滿江南春雨愛意的雙眼,隻是現在卻多了層淒婉的黯色。
看著梅夫人這幅表情,心裏的焦躁叫囂著愈演愈烈,
“跟我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堪稱粗暴地拉著她往三樓他的房間走去。
兩人一路無話,夫人也如失了魂的傀儡般任他拉著走。
到了房間他把藏在床頭衣櫃中的畫紙取出來,一張一張鋪在床上展現給她看——
第一次來到白鳥城堡,第一次見到梅夫人牽著黑豆的畫麵;去見鵷鶵,進入鵷鶵幻象看到的一家五口的畫麵;去見虺蛇,進入虺蛇幻象看到的一家三口的畫麵;鵸鵌鎮裏鎮民宛如朝聖般為鵸鵌歌唱安眠曲的畫麵;去見蠱雕,它在血池肉林骨山之上進食的畫麵;鹿吳山上,顒從他的行李袋裏偷走白玉的畫麵。
和梅夫人在廚房裏切菜的畫麵;和梅夫人坐在長桌上被白秋守一逗笑掩著嘴微笑的畫麵;和梅夫人那天在書房裏聽完安眠曲她落淚的畫麵。
筆筆用心,張張傳神。
梅夫人一張張看下來,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她跌坐在床邊,捂住臉龐,眼淚卻從指縫間簌簌落下。
“你是誰啊!”
她的聲音嘶啞絕望,像是憋不住心裏的痛一般慟哭著大聲質問著他,
“你們到底是誰啊!!”
“我不是旅人。”
謝知鬆把她的手從臉上拉下來,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擦著她臉上的眼淚,把她的手攥進手裏用力抓緊,
“我是死人。”
他不厭其煩地擦著她臉上的眼淚,
“我什麼都沒有,我哪也去不了。”
“但是我很喜歡你。”
擦不幹淨她臉上的眼淚,他有些泄氣的低下頭,
“我很喜歡你,我很想幫你。”
心裏的焦躁終於稍稍平息了一些,他喘了口氣,聲音低沉到委屈,
“我已經死了,不會更壞了。”
“所以……”
“告訴我,別趕我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