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路曄問。
    “當然。”綏清托著下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想看嘛。”
    瞅了瞅綏清，路曄抓起衣服，兩隻小手使勁的將綏清往門口外推，“你先出去，你出去我就穿。”
    “喲，小蘿卜頭也知道害羞啊。”綏清調笑，任由“小蘿卜頭”將他推出去，還體貼的關上了門。
    路曄也不著惱，若是其他人他倒無所謂，但是他不知道，若是留這位師兄在他房間裏，自己還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不尊老愛幼的事。
    綏清在門外等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房門終於開了。
    少年一邊理著袖口一邊走出來，本應該襯得人仙氣十足的白袍因為縮小了幾分，穿在少年身上顯得宛如一個小仙童，精致可愛而又超塵脫俗，領口的青金色絲線襯著唇紅齒白的小臉更加白皙，讓人一眼看去便心生好感。
    “不錯不錯。”綏清撫掌輕笑，“以後就穿著吧。”
    路曄沒好氣的道，“你自己都不穿。”說罷，路曄就要進屋把衣服脫了。
    讓他穿這個衣服整天在雲宗裏麵晃蕩他是一百個不願意，一個小小的稚童穿著和峰主同輩才能穿的道袍，太過招眼。
    “別啊。”綏清食指輕輕勾住路曄的後衣領將他拽了回來，“這衣服可是冰蠶絲做的，防火防水防塵，還有一定的防禦能力，不穿可惜了。”
    路曄氣得要死，不停掙紮，“你給我放開！”
    綏清哈哈大笑，放開了路曄，輕身移動到路曄打不到的地方，朗聲道，“明日師父會昭告陣峰所有人收你為徒，你便穿上這件道袍去吧。”
    路曄錯愕，“那我要做什麼？”
    “什麼都不必做，就是走個過場認認人。”綏清聳聳肩，“好了，該交代的我已經交代完了，你好好休息吧，明日起早點我來接你。”
    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路曄甩甩腦袋將疑惑甩掉，轉身回了房間。
    剛進房間抬眼一看，路曄嚇了一跳，“阿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地麵上臥著一隻成人大小的白虎，聞言道，“你出去的時候。”
    “這麼快。”路曄嘀咕，也沒放在心上，從儲物鐲中拿出今天剛買的一遝符紙，深吸一口氣道，“好了，我要開始了。”
    白虎看了一眼少年，欲言又止。
    路曄閉上眼睛，從腦海中搜索出一種最簡單的防禦陣法，開始了自己的實驗。
    繪陣，和繪符其實差不多的。
    緩緩將靈魂力量依據記憶中陣法的模樣將靈魂力量凝聚在原本靈石所在的位點上，為了達到一次性成功，路曄打起了萬二分的精神，一步也不敢出錯。
    終於，最後一個位點也被靈魂力量填滿。
    滿意的點了點頭，將這張防禦陣符放在手中細細端詳，路曄很快發現了不對。
    這張陣符上的靈魂力量根本沒有相互呼應的形成連接。
    也就是說，這些靈魂力量壓根就沒有形成陣法。
    怎麼回事？
    路曄快速閉目檢查了一番，發現自己布陣並沒有絲毫偏差，況且這種最簡單的防禦陣法，就連沒有靈力的凡人如果掌握了方法也是可以布置的，而今天，自己居然失敗了？！
    不信邪的又拿了幾張符紙重複剛剛的操作，毫無疑問，做出來的陣符和空白的符紙沒有什麼區別。
    路曄試探的用手輕輕一撕，符紙便裂了好大一條縫。
    “哪裏出問題了？”路曄有點傻眼，他沒想到自己第一步就失敗了。
    “你將陣符和陣法混為一談了。”
    正當路曄一籌莫展，想要去藏書閣尋找答案的時候，白虎在一旁淡淡的解釋，“陣符和陣法雖然互通，卻繪製方法不盡相同。”
    “那有什麼不同？”路曄虛心求教。
    “凝筆繪陣，這才是符紙的繪製方法。”白虎道。
    “啊？”路曄表示根本沒聽懂。
    然而白虎卻不準備在說什麼，任憑路曄如何發問，也緊閉雙眸，拒不交流。
    得不到答案的路曄隻好悻悻然的摸了摸白虎的長毛，自己思考起來，“凝筆繪陣……這是什麼意思呢？”
    眼神落到自己失敗的幾張符紙上，路曄若有所思，“繪陣麼？”
    再次拿起一張符紙，路曄試探的抽出一縷靈魂之力，將它如前幾次一樣凝結成一個小點，卻並沒有急於讓它如前幾次那樣直接附著在相應的位點上，而是試著拉動圓點形成細絲，緩緩向下個位點進發。
    察覺到路曄的動作，白虎雙眸微睜，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賞。
    雖然這樣比剛剛耗費的精力和靈魂力量要比之前那種做法多上不少，可好在這次試驗的隻是最基礎的陣法，沒費多少時間，一張防禦符便新鮮出爐了。
    手指輕輕的向符紙戳去，果然，一個小小的青色光暈柔和的將路曄的手指阻攔在陣符一尺之外的地方，直到路曄微微用了點靈力，才將這層防護罩戳破。
    成了！
    路曄激動的將手中的防禦符往屋頂一拋，雀躍的歡呼一聲，猛地撲向白虎，使勁的蹭了蹭他柔軟的長毛，道，“阿白，快看快看！我成功了！”
    瞥了一眼少年手上的陣符，白虎毫不客氣的道，“線條有粗有細，靈魂之力時弱時強，手法粗糙，你這防禦符隻能算是下品，勉強能擋住一個普通人的全力一擊。”
    聽到此話，路曄仿佛被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不由得有些灰心喪氣。
    察覺到自己好像說的有點過了，白虎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
    路曄瞅著自己的陣符，小腦袋還是耷拉著。
    白虎努力回想了一下曾經所看見的對付這種情況的辦法，伸出自己的爪子拍了拍路曄的後背，用略帶僵硬卻盡量溫和的語氣道，“第一次做到這個程度，還算不錯。”
    路曄一愣，旋即比剛剛更加瘋狂的蹭了起來，“阿白阿白阿白阿白……”
    白虎被蹭的發癢，用尾巴輕輕卷起少年將他扯離自己的身邊，有些狼狽的道，“還有很多符紙，你再練練吧。”
    “哦。”路曄瞅了瞅阿白——身上柔軟的毛，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視線，將注意力移回製符上去，暗暗握爪。
    嗯！成功繪製十張就摸一次阿白的毛！我要好好修煉！
    不知道路曄在心中給自己謀福利的白虎忽然警覺的抬起頭向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才抖抖耳朵再次趴下，眼中仍有一絲疑惑。
    奇怪，他剛剛怎麼感覺到了一絲讓他都感覺可怕的惡意？
    將神念悄無聲息的籠罩住雲宗，仍然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白虎這才半信半疑的閉上了眼。
    渾然不覺自己剛剛居然被白虎當成了威脅的路曄興致勃勃的再次開始了漫長的製符之路。
    雖然這種布陣方法路曄兩世都從來沒有試過，但畢竟是陣法上麵的高手，隨著練習次數的增加，路曄對於陣符的繪製越來越得心應手，開始時不時還會有一些失敗，慢慢的越來越熟練，到了最後，已經基本都是上品了。
    簡單試驗了一下，又向白虎確認了以後，路曄發現這些陣符普遍都能抵禦煉氣四層的攻擊。
    喜滋滋的望著滿地的陣符，為了獎勵自己，路曄將自己那六歲孩童並不大的身體整個塞進了白虎軟軟的腹部，“以後可以這樣邊修煉邊賺點靈石。”
    怕這孩子得意忘形，白虎打擊道，“你這些陣符賣不出去的。”
    “為什麼？”路曄愕然，“我賣給煉氣期的弟子還是可以的吧。”
    “你太天真了。”白虎不客氣的道，“沒有幾個煉氣期的弟子能夠成為青紋弟子的，這就意味著他們的月例並不高，即使有家族給予幫助，這些人也會將精力放在閉關修煉早日築基上，哪有人會浪費靈石買你這隻能防禦煉氣四層以下攻擊的陣符。”
    路曄還待辯解，阿白又道，“陣符多是增益類的，靈魂之力的連接一斷，這陣符也沒有什麼用了。一張符紙大小的陣法，若是用來攻擊防禦，又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沮喪的低下了頭，路曄才發現自己似乎想得太簡單了。
    還沒過一會兒，路曄又重新燃起了鬥誌。
    “等煉氣期的陣符熟練了，我就開始繪製築基期的。”路曄握著小拳頭，不甘心的道。
    “築基的陣符需要的靈力更多，你現在的靈力是繪製不出來的。”白虎搖頭。
    “那怎麼辦啊？”愁眉苦臉的拖著小下巴，路曄覺得自己的修煉之路太坎坷了。
    “你現在的首要目標是修煉，而不是掙錢。”白虎有點生氣，感覺這孩子有點舍本逐末了。
    “我就想快點讓靈魂之力恢複正常嘛。”路曄有點委屈，他想快點恢複實力，自然得努力繪製一些更厲害的陣符。
    白虎沉默良久，忽然開口道，“你有沒有恨過我？”
    “啊？”路曄腦子沒轉過來，這話題跳的有點快。
    “我害得你靈魂受損，肉體不再，你有沒有恨過我？”
    仰躺在白虎溫暖的腹部，路曄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一開始是有一點的，畢竟就那麼死了。後來就想開了，若不是我偷那風行訣，你也不會殺我，各有各的苦衷嘛。而且我師父曾說過，像我們這樣的，生死各安天命，若是有一天翻船了，便是技不如人，也怨不得別人。”
    白虎心中複雜，用極低的聲音喃喃自語道，“當初將你交給他也不知是對是錯……”
    “什麼？”路曄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倒沒聽清楚白虎剛剛說了什麼。
    “無他。”白虎不願多說什麼，“你該休息了。”
    畢竟年歲還小，即使入了修真已經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但適當的休息還是很有必要的。
    “哦。”被白虎這麼一說，路曄頓時感到疲憊感洶湧的向自己襲來，眼睛都困得打不開了。
    也不管是不是坐在地上，路曄靠著白虎打了個哈欠，沉沉睡去。
    感受到少年的呼吸逐漸平穩，白虎歎了口氣，悄無聲息的化作一名白衣男子，麵容清冷，仔細看去還有一絲無奈和淡淡的柔和。
    彎腰抱起熟睡中的少年將他輕柔的放在床上，摸了摸少年的腦袋，男子化作流光離去。
    一切都悄然無聲的發生著。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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