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徐城瑾就猴急地脫離了嘉榮的組織，去園亭那處的景點找肖雲霆。路上，陳可中接了個電話，一直沒停，他最後都煩了。
    “……”
    “徐城瑾的手機怎麼打不通？”
    “他關機了。”
    “噢，那沒什麼事吧？”
    “沒。”
    陳可中急急掛了電話，跟徐城瑾說：“畢方的電話。”
    “看得出來，他說什麼了？”
    “說徐安北已經等不及了，其他的，都是些廢話。”
    “那就讓我二哥先等著吧……”
    繞過大大的圓形花壇轉盤，徐城瑾已經能看見前麵歡聲笑語的熱鬧場景。第一初級中學的學生們正背對著徐城瑾在放煙花，他們拿在手裏不停揮舞打轉的仙女棒，在W省，叫“呲花”。
    這種煙花，在火苗下移的每一瞬間，都能茲拉茲拉地爆出一簇一簇的成團的銀色星光，在黑夜裏，看著極美。
    他突然有些想念老院長，因為每年春節，院長爺爺也會買許多呲花給他，就給他一個人。福利院裏的其他弟弟妹妹都太小，院長爺爺不允許他們玩，每次，都隻讓他們看著徐城瑾玩。
    徐城瑾一直都知道，如果沒有院長爺爺，他根本不會再愛上這個冰冷而寡情的世界，他應該會成為一個具有反社會人格的自私而殘忍的惡人，然後幹盡壞事，喪盡天良……
    幸虧，沒有“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且眼下，他又多出了一個愛上這個世界的原因。
    這個原因，很強烈，很難以抗拒，那就是，肖雲霆——那個說要娶他、永遠為他托底的英俊少年。
    此時，這個帶著眼鏡的少年，突然轉身，與徐城瑾對上視線。他手裏拿著呲花，怔了怔，最終對隱在灰暗夜色裏的徐城瑾，揚起了嘴角，星眉璀璨。可奇怪的是，肖雲霆垂下去的另一隻手，裏麵還緊握著手機。
    徐城瑾突然無法控製自己的手腳，在先於理智之前，他擺動起四肢，大步奔向肖雲霆，並將他緊緊環抱。
    “肖雲霆，想哭的時候，就別笑了。”
    “竟然還是被你看出來了，我以為我偽裝得夠好了，”肖雲霆有些哽咽，說：“徐城瑾，跟我回家吧，我們一起送爺爺最後一程。”
    “你說……什麼……”
    ……
    趕到肖爺爺家的時候，肖爺爺已經分辨不清誰跟誰，外黑底白的“帶子”壽衣和挽邊的黑帽子也穿戴好了。他隻顧抓著徐城瑾的手，胡亂地喊肖雲霆的名字。
    “雲霆、雲霆、、、照顧好你瑾弟弟、、、、、”
    徐城瑾啜泣不止，因為肖爺爺那雙手，那麼有力，那麼有溫度。如果不看臉，真的不會以為，他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而肖雲霆，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他幽咽時，連眼淚都是無聲的。他的眼鏡，是用來遮擋旁人目光的，可這裏所有人都知道，他將會是最傷心的那一個。
    ——咚——
    正屋明間裏，笨拙的擺鍾開始搖擺，並撞響第一聲，肖爺爺似乎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召喚，手也跟著鬆了。
    “肖爺爺！”
    徐城瑾嘶啞痛吼，嗓子跟裂帛一樣。
    “爺爺！爺爺！”
    肖雲霆伏在靈床邊，終是哭斷了衷腸。
    身後，所有前來探望的官員和肖爺爺曾經的下屬、學生都低下了頭。
    “爸……”
    肖家大伯父心疼地撈起肖雲霆，自己臉上還有淚痕，卻還是將他攬入懷裏，輕聲安慰道：“別哭了，你爺爺也算壽終正寢，這是好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
    隻是，他應該更早察覺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措手不及。肖雲霆睜著一雙猩紅的眼睛看向他大伯父，問：“你早就知道爺爺身體不大好了，對不對？”
    肖家大伯父沉沉點頭。
    ……
    肖雲霆站在靈床旁接待前來吊唁的親朋，依舊進退有度。可他的眼神空空的，像被偷了魂似的。
    他守著肖爺爺，徐城瑾守著他，亦步亦趨。
    而這種狀態，已經維持到第二天傍晚。
    肖家大伯父在門口等候，向進門的客人鞠躬致謝。不知道跟身邊的楊啟東說了些什麼，楊啟東就快步走進來，跟徐城瑾鞠躬：“徐三少，我先送你回去。”
    “我能不走麼？”
    “我隻聽命，不負責傳話。”
    “那我自己……”
    徐城瑾話說到一半，剛轉了身就被肖雲霆抓住了手腕。回頭，隻聽他認真地說：“你先回去，我想你回去，”，然後，肖雲霆鬆開徐城瑾，扯起嘴角微笑：“放心，我沒事，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我才安心。”
    “好。”
    隻要肖雲霆一句話，就算要他徐城瑾上天入地，他也心甘情願。何況，即便在這麼痛苦難過的時刻，肖雲霆還在為他擔心……
    他乖乖地跟著楊啟東，下了樓。
    ……
    “院長爺爺，肖爺爺走了。”
    老院長在電話那頭沉吟許久，終是哽咽出聲。
    “唉，老哥哥啊……也到時候了……”
    “院長爺爺，我不要你長命百歲，你活到肖爺爺這個年紀再走，我就很高興了。”徐城瑾說完，掛了電話，再次掩麵而泣。
    前頭開車的楊啟東，憑他再鐵血律己，也紅了眼。
    

    作者閑話：

    哎喲，寫完才覺得糖中全是玻璃渣，表打我，已經寫成這樣了，真的改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