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螺聽見他文鄒鄒的，不由得吃吃地笑了笑，又摸了摸他的頭發，依舊是染了一手的灰塵。
    小囉嗦又絮絮叨叨說了好一通，這才罷休，放了阿螺離開。
    阿螺走了一段路，隔著稀稀疏疏的樹枝看見那個巷口的小正經繃著臉背著手還在盯著他的背影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似乎沒想到阿螺會回頭，奉清被阿螺突然轉身看他嚇得趕緊往胡同裏跑了，如果是白天也許能看見他的小臉紅了。
    阿螺笑著對奉清揮了揮手，也轉身往城外走去，一去不複返顧。
    出了城，夜深了，城裏燈火闌珊，碼頭上已經空無一人。岸邊泊著幾艘小漁船，阿螺撤去了身上的障眼法，踏著月光走了幾步。
    每走一步他本來隱藏起來淺色長發還有傾倒眾生的如畫麵容就緩緩取代了本來平淡無奇、長相普通、還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年。
    他依舊是帶著笑意，隻是如今若是有人看見那明媚如暖陽的繾綣微笑也會迷了眼。縱然現在他依舊穿著那身灰色袍子，哪怕是奉清也斷不會認為這個人是他認識的傻阿螺。
    因為他的聽覺極敏感，又想聽聽奉清有沒有睡覺，所以聽見了巷子裏那群小孩子夜深人靜時候的對話。
    “那就是個傻子，他喜歡偷東西就去偷，給我們我們就吃，又不是我們偷的。你幹嘛不讓他送來給我們？”
    “就是就是，阿清，我們才是你的朋友，你怎麼胳膊肘朝外拐！”
    “死阿清，你要是下次再不讓傻阿螺給我們偷東西吃，你就不要在這裏睡了！”
    一群孩童稚嫩又惡毒的對話讓本來帶著和煦微笑的少年失去了笑意，嘴角再次勾起時，掛上了嗜血的冷漠。
    “我覺得你們想錯了，第一，你們從來不是我的朋友，所以談不上胳膊肘往哪裏拐。第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這個地方我想睡就睡，輪不到你們允不允許。還有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許你們說阿螺傻子。誰要是再多說不去睡覺，我就讓他永遠睡不醒。反正皇城裏少一個兩個乞丐也沒誰關心對不對？我奉子曦說到做到。”奉清嚴肅又正經的聲音傳來。
    阿螺搖了搖頭，化作一笑，那一笑讓飛來的一隻夜鳥一不留神忘記撲騰羽翼，竟然落了下來。
    他抬手托了一下那夜鳥，看著它一飛衝天，順著夜鳥飛的方向，阿螺望向遠遠的燈光通明的人世出了神。許久，才聽他輕輕歎了一句，“遊蕩了這麼多年也沒找到你，人間哪裏有海裏好呀。可是，海中縱有千般好，獨獨缺了一個你。你在哪裏呢？曉聲……”
    如果不是知道你哪怕入了輪回也會記得我，記得過去的一切，我都快以為那個孩子是你了啊……
    但他不是你，因為不曾記得見過我，也不會彈琴。
    ————————————————
    “藥雲乎，你曉得回來了？”一聲桀傲裏頭透著不滿的聲音傳來。
    阿螺是那群小孩子的稱呼，這會兒回了海中，鮫人少年才記起來他的名字是藥雲乎。已經好久沒人這樣叫他了，除了這條金龍魚。
    “哦，回來了。”藥雲乎笑著摸了摸身側珊瑚礁裏遊過來的可愛的金色小魚的頭，結果被那驕傲的小金魚一晃尾巴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