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睿進門的時候，就看到癱坐在廚房門口的林息。他心裏咯噔一聲，知道又出事了。
    這才風平浪靜了沒幾天。這一年也真是撞了邪了。
    那孩子沒哭，隻是眼睛紅得像個兔子。
    那裏麵空無一物，一滴淚水也沒有。
    韓睿不知怎麼開口，隻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孩子。
     林息似乎喪失了語言能力。他抬起手，指了指冰箱。
    韓睿這才發現冰箱門是開著的。保險格的第三層，赫然放著一個打開了的蛋糕盒子。
    他看到了裏麵的東西。
    果仁糖蛋糕。
    沈柏筠最愛吃的果仁糖蛋糕。
    韓睿的眼眶也紅了。他將那蛋糕一把拖出來，劈手摔在地上，又用腳踩個稀爛。
    “沒事了林息，沒事了。”慢慢地挪到那孩子身邊，他跪在地上，將那孩子的頭抱在懷裏，輕聲安慰，自己卻氣的掉下淚來。
    林息還是沒有哭。他直勾勾的看著韓睿的鞋子。韓睿那向來潔淨到有些變態的、一塵不染的鞋子上此刻沾滿了髒汙的堅果仁和果醬，很刺眼，很衝擊。
    冰箱裏的蛋糕沒了，可宋慕揚心裏的那個人還在。
    林息突然又覺得這裏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了。即使宋慕揚發誓不再和沈柏筠相見，冰箱裏也還是會出現那人喜歡的蛋糕。即使家具都換了，這裏也到處都是沈柏筠停留過的氣息。
    這個家也像病入膏肓的宋慕揚一般。而沈柏筠就是無處不在，將它滲透的病毒。
    他怎麼就蠢到現在才發現呢。
    “韓睿，帶我走吧。我不想在這呆著。”
    韓睿怔了一怔，片刻後怒不可遏，“你個沒出息的，走什麼走！現在走了，就是給那賤人騰地方呢！”
    騰地方。林息被這幾個字深深地刺痛了。
    他搖搖頭。
    “他的心不在我這了，我留在這，也沒什麼意思。”
    他笑了。強忍著不哭，笑到打嗝。韓睿看他那樣子，心裏疼的恨不得將宋慕揚和沈柏筠雙雙砍死。“林息，想哭就哭出來，別憋著。”
    “宋慕揚不讓我哭。我不能哭。對了，我也不能走。宋慕揚不讓我走呢。我都答應他了。”
    他的拳頭攥的緊緊的。眼睛裏明明有了水霧，卻偏要生生的憋回去。
    韓睿真氣啊。左右開弓，劈手兩個耳光就招呼在了林息的臉上。
    “你個廢物，跟我走。”
    那孩子改變主意了，韓睿就偏要帶他離開。連拖帶拽的弄到樓下。
    林息瘦的隻剩一把骨頭，哪裏敵得過他的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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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慕揚走進韓睿家門的時候，林息、韓睿和小助理正在鬥地主。初玉坐在一邊寫什麼東西，沒理他。
    宋慕揚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息不看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鬥地主鬥得很專心。但是明顯的，他沒哭。
    回家的時候，看見空空的屋子和地上的狼藉，腦袋裏轟的一聲。
    他知道完了。是他的錯，怎麼就忘記把那蛋糕扔掉呢。
    林息關了機。心驚肉跳地跑到物業調監控，還好，是被韓睿拖走了。
    韓睿把自己那副牌扔給初玉，“替我打著，”又衝宋慕揚勾了勾手指頭，“跟我進來。”
    臥室的門被重重摔上。韓睿和宋慕揚在裏麵打了起來。林息在客廳聽的清清楚楚。東西摔碎的聲音，韓睿破口大罵的聲音，宋慕揚低沉的聽不清的回話。
    很熱鬧，很有畫麵感。可是他都不想管。
    林息眼睛都沒從牌上抬起來。這一局他是地主，聽起來多麼高高在上。可是對麵的兩個農民聯起手來打壓他，配合的天衣無縫。不管他出什麼牌，那兩人都有辦法對付他，壓製他，讓他一點還擊之力都沒有。
    他占據了一個高傲的位置，卻因此而腹背受敵。
    多麼諷刺。
    “我輸了。”把剩下的牌輕輕放在桌麵上，林息笑了。
    一個地主尚且打不過兩個農民。若是一個農民和兩個結了盟的地主對抗呢。
    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他累了。
    韓睿出來的時候，臉上掛了彩。宋慕揚略慘一點，臉都被撓破了。
    “你跟他回去吧。讓他解釋。”韓睿氣喘籲籲，沒有好聲氣。
    林息看了看韓睿，又看了看宋慕揚。“你打他了？”卻是看著宋慕揚。
    “我沒事的，林息。都是誤會。”韓睿倒是有點感動。
    林息垂下頭，“你打韓睿哥哥了。為什麼要對他動粗。”
    宋慕揚和韓睿對視了一眼。
    韓睿會意，走到林息麵前使勁揉了揉他腦袋，“那個。。林息啊，我剛才打你慕揚哥哥的時候，使的勁有點大，閃了一下打空了，自己撞櫃子上了。。他沒打我，你別難受哈。他都跟我說清楚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乖，跟著慕揚回去，讓他給你好好解釋。”
    林息看看韓睿，又看看宋慕揚。“好。”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進了家門，看到地麵上那灘東西，林息的眼神還是直勾勾的。
    宋慕揚拿了個鍵盤走到林息麵前，直直地跪了下去。
    說不動容是假的。嚴肅的場麵莫名就有些好笑。
    “老婆，我錯了。”
    這稱呼。。林息就算再心如死灰，也控製不住自己的麵部表情。這還是那個高冷的宋慕揚麼。
    林息想退後，腿卻被宋慕揚牢牢抱住，動彈不得，“宋慕揚，你看清楚點。我是男的，不是你老婆。”
    “不是我的小新娘嗎？”
    “不想做你的小新娘了。”
    林息又掙紮著往後挪了挪。宋慕揚跟著跪著挪過來，繼續摟著不撒手。
    “放手。”
    “偏不放。就不放。”
    宋慕揚很反常，林息雖然難過，但忍不住頭上有些冒汗。
    宋慕揚也在冒汗，熱的。
    韓睿說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他也看出林息有那麼點不對勁，未必就能聽人好好說話。得先把他震住才行。這一套求和手段就是他剛剛親傳給宋慕揚的。很惡心。很酸臭。
    宋慕揚的心裏有些打鼓。
    “你不放就抱著吧。我答應過你的。我不走。不哭。宋慕揚，我和你不一樣。我說到做到。但是，我不信你了。”
    宋慕揚的熱汗外頭又冒出一層冷汗。林息又叫自己名字了，且語氣又開始絕情又冷靜了。
    “不走就行。你聽我說，那蛋糕真不是我買的，是。。是外賣送來的，我還以為是你買的，也沒看，就放冰箱了。到單位的時候接到柏筠的電話，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來沒來得及扔，你就回來了。”
    林息有些發懵。“這麼簡單？“
    “對。就這麼簡單。”其實那蛋糕是沈柏筠自己拿來的。他突然出現在樓下，宋慕揚不好叫他站著，也隻好讓他上來坐了，卻忘了將那蛋糕扔掉。
    不過這話卻不能告訴林息。
    林息突然失去了力氣。他整個人軟了下來，倒在宋慕揚懷裏，將宋慕揚嚇了一跳。
    “林息，你沒事吧？你怎麼了？”
    林息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宋慕揚，因為沈柏筠，我們分開幾次了？”
    還是“宋慕揚”。這稱呼讓宋慕揚的心持續的緊繃。
    “四次。”宋慕揚很老實。
    “你夠了嗎？”林息睜開眼睛望著宋慕揚。“我夠了。”
    他的眼神裏沒有傷心，隻是單純的疲倦，像極了曆經世事，看清一切的老人。
    宋慕揚第一次從他眼睛裏看見這些東西。雙拳握起，緊張到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答應了你不走，但早晚有一天，你還是會逼我離開。我認輸了。真的。隻要他還在這裏，我們就不可能安安靜靜生活。”
    “林息。。我以後不見他，電話都不接。好不好。再不行，我們搬家怎麼樣。”宋慕揚努力壓住心頭的不適。
    林息看了他一會兒。“宋慕揚，我困了。讓我睡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