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息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不再穿以前的睡衣，卻出門買了幾套能把拉鏈一直拉到頭頂的家居服，每天在家裏穿著走來走去。
    他盡量避免和宋慕揚身體接觸，即便在同一張床上穿著衣服睡覺都會怕的發抖。宋慕揚隻能每天抱著被子去樓下做沙發客。
    他很少笑，宋慕揚說什麼他都是蔫蔫的。
    他在倒計時。他在等那個人回來的日子。
    他不信宋慕揚。好聽的話誰都會說，隻有那人真的站在他麵前，真的被宋慕揚拒絕，他才會信。
    雷格說這是抑鬱症中期左右的現象，讓宋慕揚注意些。
    宋慕揚寧願每天被雷劈三百遍，也不願看到林息這個樣子。
    “林息。明天一起去買把小提琴吧？”宋慕揚一邊給林息的碗裏舔菜，一邊觀察他的神色。
    “原來那把呢？”林息把碗放下了。
    宋慕揚把碗又塞回他手裏，“賣了。”
    “怎麼能賣呢？他回來不是要生氣了？”
    他表情很認真，認真到宋慕揚都快信了。
    宋慕揚手中的動作一頓，“林息，他不會來，這是我們的家。”
    “哈。”林息笑了一下，端起碗繼續吃飯。
    宋慕揚憋了一肚子氣，又沒法發作。若是之前這孩子陰陽怪氣的說話，隻需將他摟過來狠狠地吃吃豆腐，便會自動消氣。可如今他連手指頭都不讓自己碰一下，著實讓宋慕揚完全無處發泄。
    琴還是要買的。琴行已經約好了人，唱片機裏放著舒緩的音樂。夜晚的安靜氣氛讓林息的心情也平靜下來。他選了一把魚鱗雲杉的紅棕暗色小提琴。老板幫著選弓子的時候，林息還走過來跟他說了聲謝謝。
    宋慕揚大著膽子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林息沒躲，反而看著他笑了，“錢你先幫我付了。以後慢慢還你。”
    宋慕揚乖乖地把手縮回去。
     回家的路上，林息突然提出想繼續回去學小提琴。顧雲殊的誤會雖然解除了，但宋慕揚還是覺得看見那人便渾身不舒服。
    怎麼說呢。那人給他的感覺有些。。威脅。那是邢飛從沒給過他的。
     可林息眼下這副模樣。宋慕揚覺得音樂對於林息，多少會有些治愈作用。
    “好。但不能老是麻煩顧先生。以後下了課我去接你。”
    林息笑了。雖然隻有短短一瞬，但這卻是幾天來唯一真誠的笑容。
    林息回去上課，卻也不再像之前那麼晚。他閑著無事的時候便早早的去看他上課。他總站在角落，就怕林息發現自己，會覺得不自在。
    隔著巨大的落地窗，那孩子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他眼裏。在顧雲殊麵前，林息還是會笑的。他學的很認真，虔誠的表情跟以前看自己的時候一模一樣，那讓宋慕揚有些眼熱嫉妒，也更加後悔。
    顧雲殊有時看見他，會點點頭當作打招呼。他看的出來，宋慕揚很寵那孩子，很愛他。那孩子麵對他時卻總是淡淡的，全然沒有第一次在會所裏的羞怯和甜蜜。
    “雲殊哥哥，我們走了。”林息擺擺手。
    顧雲殊溫柔一笑，也衝他擺擺手，再向他身邊的宋慕揚點頭示意。宋慕揚也點了下頭，牽著那孩子的手便往外走。
    “你幾點來的？”林息那眸子裏的笑意還未褪去。
    宋慕揚真的有點嫉妒了，“剛到。”
    “上課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你了。”林息咬著嘴唇，不太確定。
    宋慕揚沒說話。
    林息沉默了一會兒，“你不必來這麼早的。我和他沒什麼，真的。不要監視我，好不好？”
    宋慕揚一個急刹車。他竟是這麼看自己的？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林息！”
    林息轉過頭，淚流滿麵，“我在你心裏這麼不堪了是麼？”
    那淚水把剛剛才燃起的怒氣火苗生生澆熄了。宋慕揚慌不迭地為他擦淚，“林息，我沒有不信你，你也信我好不好？我隻想多看你一會兒。”畢竟在那人那，林息是笑的。
    “是因為過幾天沈柏筠回來了，就看不到了嗎？”
    宋慕揚真想摔門而去。要怎麼說他才肯信？！
    “林息，別這樣。”
    “我沒有。你要是受不了，就放了我吧。以後我和誰上床，都和你沒關係。你就不用再天天跟著我，懷疑我，彼此折磨。”
    宋慕揚撲上來掐住他的脖子。他的脖子真細啊，仿佛一用力就會被扭斷，“林息，你知道我不能。我離不開你。我求你。。我們好好的，好嗎？”
    他無法看那少年的眼睛，手無力地送掉，將腦袋靠在林息懷裏。林息摸索著宋慕揚的臉，有些溫熱，有些濕。
    “對不起。”林息抱著宋慕揚的腦袋，將自己的臉貼了上去。眼淚一滴滴地落在宋慕揚的頭頂。
    他控製不了自己。
    匈牙利詩人裴多菲曾說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感情這東西，大的時候竟可以大出生命的價值去交換。要知道，一個人擁有的極限便是自己的生命。
    可它有時候卻又那麼小，小到從來都容不下三人行。
    林息隻覺得，那一天天的等待快要把他逼瘋了。
    一進門，宋慕揚便開始吻他。林息隻覺得全身的每一顆細胞都在抗拒。自從那晚被邢飛吻過，他便本能地發反感所有肢體接觸。就連閉上眼睛做夢的時候，都是那人的唇在自己身上遊移的樣子。
    原來隻有那個人才可以。然而那看得見的即將別離卻讓他漸漸絕望了。
     宋慕揚的吻很溫柔，卻也不能抗拒。他知道很多時候道理是講不通的，反而是身體的接觸會在隔閡的消融上事半功倍。他將那掙紮的孩子緊緊禁錮在懷中，漸漸吻到那孩子將他的舌與自己糾纏。
    “林息，我要你。”
    他說的如此明確，如此不容拒絕，沒有一絲情欲的味道。林息隻曉得那人是融化的雪水，將自己也漸漸溶掉了。
    原始又機械的行為讓兩人的身體都漸漸升溫。宋慕揚很溫柔，他在少年的眸子裏看到了那久違的情緒。
    林息還是哭了，卻哭得柔軟又悵惘。宋慕揚的舌尖感受到他那孩子淚水的苦澀，他將那淚水度給那孩子，讓他自己嚐裏麵的味道。那孩子的手緊緊地抓在自己背上，有些痛，卻是眼下最真實的味道。
    “林息，信我，好不好？”
    那孩子哭著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是矛盾的，一麵拒絕更親密的碰觸，一麵又迷失在宋慕揚的溫柔裏。那淺淺的，克製的低吟卻讓宋慕揚失控了。他愛林息，比他想象的還要愛。
    甚至比當初愛沈柏筠的時候還要愛。
    前段時間實在禁。欲了太久。宋慕揚有些欲罷不能。林息儼然累了，卻努力地盡量回饋他更多。
    宋慕揚終於肯讓他睡了。林息剛剛閉上眼睛，卻再次被那人晃醒。
    “怎麼了？”
     宋慕揚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按下發送，把手機遞給林息。
    那消息是給沈柏筠的。
    對不起，我們回不去了。我已經有了愛的人。他叫林息。
     林息麵無表情地把手機遞給宋慕揚，自顧自的背對他躺下了。 宋慕揚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他拿著手機，整個人傻了。
    “我們不睡了，做到天亮吧。”林息的聲音從被子裏悶悶的傳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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