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息的新學期異常忙碌，這一個月餘幾乎每日都是早出晚歸。
    晚餐被迫取消，睡前的休閑時光也不複存在。
    宋慕揚很好奇。
    宋慕揚很不滿。
    習慣了兩個人一起吃飯，一個人便味同嚼蠟。況且沒了那孩子的讚揚，宋慕揚覺得自己做的飯簡直都是垃圾。
    睡覺的時候也是。林息向來淺眠，如今卻倒頭就睡，一點發揮空間都不留給他。不知道這孩子怎麼突然就那麼累。
    “林息，你最近晚上都在忙什麼？”終於忍不住發問。
    “啊。。最近社團活動比較忙。。晚上也加了課。。”飛快眨眨眼睛，又咬了咬嘴唇。
    還是同一個答案。果然在撒謊。
    宋慕揚心下一沉，卻不想戳穿他。隱隱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那孩子有天會主動坦白。
    他不想說，那戳穿了也無用。
    隻是這天夜裏沒再摟著那孩子入眠。林息因為怕冷，總是要摟著才能睡著。
    今夜沒了那慣常的擁抱，那孩子卻反常的打起呼嚕。
    見他如此不在意自己，宋慕揚越想越氣，索性帶上耳塞，轉過身不再理他。
    第二天晚上，宋慕揚站在露台上一邊抽煙一邊等林息回來。這一等便發現了不得了的事。
    林息是被人送回來的。
    他從一輛銀色的邁騰上下來，笑眯眯地彎著腰跟車裏的那人打招呼。
    那人伸出頭來跟林息告別。樓層太高。宋慕揚隻隱約看到他帶著鴨舌帽，是個男人。
    宋慕揚突然覺得夜風有些涼。他裹了裹身上的睡衣，轉身進了室內。以林息這孩子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和別人糾纏不清。如果他隻是不懂得與人交往的分寸，那麼自己告訴他便是了。
    這樣安慰自己，心下才覺得好受許多。
    林息進了門，依舊是一臉疲倦的樣子。宋慕揚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一旦開始懷疑一個人，便覺得他什麼都不對頭。
    這會兒林息挨著宋慕揚坐下，伸出胳膊想摟著他脖子。宋慕揚本能地向後躲了躲。林息愣了一瞬，以為是自己回來晚了，宋慕揚不開心，便討好似的在他臉頰上吻了一吻。
    宋慕揚聞到他衣服上陌生的味道。那是別人的氣息。
    那吻也因此變了性質，成了心虛的證明。
    “林息，這麼晚怎麼回來的？”口氣盡量狀似無意。
    “啊。。坐公車來的，正趕上最後一班呢，嘿嘿。”撓撓頭，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又咬了下嘴唇。
    宋慕揚隻覺得半邊身體都麻痹了。他伸出手默默地抓住旁邊的靠枕，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將內心那股怒氣平複下去。
    “哦。以後還是打車吧。明天我給你書包裏放些錢。我累了，先睡了。”
    林息本想說不用，但看宋慕揚臉色，似乎有些不悅，便訥訥地應了。
    宋慕揚心裏煩亂，輾轉反側，一夜未眠。他生氣了。想到可能的背叛，他心裏竟說不出是什麼想法。一直覺得那孩子是被他牢牢攥在手心裏的，不管是眼睛裏那時時刻刻的迷戀，還是這段時間他為自己做的那些事。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不管是哪個林息，都是他親眼看見的。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日，早晨出門前給那孩子的錢包裏塞了兩千塊現金。晚上早早的回家做好飯等那孩子。都是那孩子愛吃的菜。電話打過去沒人接，過了好久才回複了短信，“剛才沒聽見，我快到家啦。”
    宋慕揚站在露台上，一邊喝酒，一邊望著樓下，心思沉重。感覺自己變成了望夫石，似乎有些可笑，又完全笑不出來。默默地對自己說，隻要他這次是一個人回來，昨天的事情就不再追究。
    不一會兒，樓下傳來汽車的聲音。宋慕揚閉了閉眼睛，才重新往下看。他的手因為緊張，都開始微微顫抖。
    同一個時間。同一輛車子。同一個人。
    林息下了車，又轉到駕駛座那邊道別。不知為什麼，說完再見，林息突然湊進那車窗，將腦袋探了進去。
    夜色昏暗，宋慕揚隻能看到倆人的頭挨在一起，像極了接吻，黑暗裏卻看不真切。
    宋慕揚隻覺得渾身冰冷，冷到連手中的煙蒂都拿不住。他真想衝下去，看看那個男人是誰，然後給那男人一個痛快，再把那孩子禁錮在家裏，讓他餘生再也見不到別人。
    林息一進門便覺得家裏的空氣異常冰冷。
    餐桌上滿滿一桌菜都已變涼，那菜竟都是他最愛吃的。林息不吃香菜，每個菜裏便都沒有香菜。宋慕揚從來都記得。
    宋慕揚打電話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吧，然而自己卻沒能接到，還吃了夜宵才回來。
    忍不住心下愧疚。
    宋慕揚悶悶的坐在沙發上抽煙，麵前還放了紅酒杯。他喝酒了。
    “慕揚哥哥，說好不許在屋裏抽煙的。”林息一邊咳嗽一邊忍不住撅起小嘴巴。這是當時搬過來的時候說好的。還作為家規之一貼在了冰箱上。
    宋慕揚置若罔聞。他視線停留在旁邊的博古架上。林息喜歡木頭做的東西，說那幹淨。那架子上兩排的木刻工藝品都是他之前一個個買給林息的。此時他所喜歡的幹淨，看起來是多麼可笑。
    林息見他不說話，便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慕揚哥哥，我忙著上課，沒看見呢，原諒我好不好。我餓啦，你也還沒吃飯吧？我去熱菜，咱們一起吃好不好？”討好的笑著，討好的去摟他的脖子。
    宋慕揚心裏升起一陣厭惡，麵無表情地將那孩子伸過來的手打開。
    林息呆呆地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男人，他手還保持著伸在半空的姿勢，一時無措，不知道該繼續還是收回。
    宋慕揚這才正眼瞧他，原來看在他眼裏的純真，此時似乎都成了假裝的最高形式。
    那孩子收回了手，紅了眼眶，又默默地蹭過來拉他的胳膊。
    宋慕揚隻覺得心裏說不出的厭倦。“要我原諒你麼？”聲音裏說不出的冷漠。
    林息絞著手指點點頭，眼睛裏又升起一點渴望。
    “那要怎麼補償我？”
    林息咬著嘴唇想了會兒，“講個笑話好不好？”
    “不好。”
    他不知所措。片刻後顫抖著手指開始解自己的衣扣。
    那曾經看來無比美好的動作，此時都變得礙眼。他當自己是什麼，欠了人的，便都能用身體補償麼？他對別人也是這樣麼？這想法一旦出現，便不斷地滋長壯大，瞬間便足以將宋慕揚的整個世界都湮沒了。
    “隻要能讓我原諒你，做什麼都願意麼？”
    宋慕揚的聲音冷酷到殘忍，就像那晚在溫泉酒店時一模一樣。
    林息有些害怕這樣的宋慕揚。那不是平時的宋慕揚。然而此刻他對宋慕揚的感情比那時又增進許多，隻要他原諒自己，便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想到這，咬著嘴唇堅定的點了點頭。
    宋慕揚笑了。那笑容他隻見過一次，那是他在夜店被小混混欺負，宋慕揚與疤五針鋒相對時露出的笑容。他那樣笑了，那些人便每人都斷了一條胳膊。
    林息突然有些怕。他站起來便往外跑。剛跑到電梯門口，身體便被那人禁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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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慕揚氣喘籲籲地停止動作，看著少年煞白的小臉，心突然就有些鈍痛，“林息，我問你，今晚怎麼回來的？”
    林息咬著嘴唇，痛到完全發不出聲音。宋慕揚將嘴唇湊到少年耳邊，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打。。打車。。”林息咬著嘴唇，艱難回應。他不懂宋慕揚此時還執著於這種問題的原因。
    宋慕揚怔在原地。
    或許因為心痛，或許因為死了心。他感覺到最後一絲理智也不複存在。腦中漸漸變得瘋狂，隻有一個念頭逐漸清晰。
    林息是他的，從頭到腳都隻屬於他一個人。
    就算他死，也隻能死在他宋慕揚的懷裏。
    於是愈加發了狠的蹂躪身下的少年。直到那孩子眼前的世界全部熄滅，整個人軟軟的倒進他懷中。
    那孩子受了傷，身下的血多的流到了地毯上。宋慕揚帶著內疚的心情為他檢查了傷口，還好隻是一般的撕裂。上藥的時候，臉色慘白，嘴唇因為疼痛被咬破的孩子在昏睡中都痛的哭出聲來。宋慕揚後悔到隻想殺了自己。
    他該多痛才能痛到暈倒。自己竟會對他做出那種類似牆。曝的行為，簡直殘忍的像個劊子手。
    摟著那孩子入睡的時候，分開兩個字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那似乎是自己由來已久的傷疤，在自認為快要被遺忘的時候又徹徹底底地被撕開。
    一旦分開，他以為的那些天長地久，就會等價成三四個月的笑話。一想到那孩子會在別人的懷抱裏撒嬌，承歡，那痛就浸yin到他的全身，讓他變得冰冷麻木起來。
    但若那孩子希望被放手，自己可能會成全他吧。
    宋慕揚被腦中的想法折磨到睡不著。卻看到林息的手機屏幕亮了。
    自他們在一起，他的手機便不再設密碼。
    宋慕揚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像個妒婦一般，趁著戀人熟睡的時候去偷看他手機。
    發消息那人備注名是故人。
    這引人遐思的名字讓宋慕揚心裏又是一陣不舒服。
    “剛才又找了一遍，也沒掉在我座位這。改天我再買一個送你。”
    宋慕揚將這消息反複看了幾遍。突然就明白兩人告別前靠在一起的動作完整章，節關注。微博是在找東西。他誤會了林息，想到這心裏竟有些變態般的喜悅。然而再仔細翻看兩人的聊天記錄，那寥寥數語卻讓宋慕揚的心再次涼透了。
    故人：今晚還過來嗎？
    林息：嗯。
    故人：今天很棒哦。
    林息：笑臉表情。
    故人：我去拿車子，你到門口等我。
    林息：好嘞~
    再往上看，全是諸如此類。宋慕揚隨意翻了幾頁，漸漸失去了看下去的勇氣。
    原來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原來他們早就在一起了。
    宋慕揚的內心跌進了無底深淵。
    

    作者閑話：

    世界杯好長。。不等了。今日開始複更。收藏筆芯，評論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