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宋慕揚的時候，弓腰駝背的林息幾乎老了好幾歲，麵上雖罵著讓他快快離開，心裏卻還是不舍的。
    這一分別，又得到正月十六才能再見。這對習慣了日日耳鬢廝磨的兩人，特別是對初嚐禁果的林息來說，著實有些痛苦。
    這兩天，帶著宋慕揚走遍了清麗的南方小城，吃小吃，逛廟會，好不熱鬧。宋慕揚總是什麼都懂，每到一個地方，每吃一道菜，便說得頭頭是道。
    林息整日都是星星眼看他，有時會覺得這才是宋慕揚的故鄉，自己反倒是個外來客。
    林息怕遇上熟人，在外麵總是束手束腳。宋慕揚多麼善解人意，總會找到理由把林息拐回酒店，隨後便是各種不可描述。
    感歎於愛情的美好，兩人無比享受這偷來的愉悅時光。
    人潮洶湧的大街上，宋慕揚不顧林息反抗，摟著他腰迅速在那唇上啄了一下。林息又羞又氣，忍不住將那人一頓暴打，心裏卻甜蜜的很。不敢想象自己有離開他的那天，應該。。會活不下去的吧。
    心裏慢慢變得空落。努力忍住想流淚的衝動，卻不知指尖已經深深紮進手心。
    林息不知道的是，相愛的人若抱得太緊，反而會受傷。
    目送男人的車子消失在了視線盡頭，一陣風夾雜著風雨欲來的陰沉氣息鑽進了林息脖子裏。今年冬天，真的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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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門的是初玉。
    她還是冷冷的不說話，點了頭就當打招呼了。
    宋慕揚將帶來的便當放在桌上，四處打量。
    韓睿的家裏有些淩亂，卻也還在他的忍受範圍之內。中午接到韓睿的電話，說讓宋慕揚來陪他。林息還沒回來，宋慕揚一個人在家也無事可做，便拎著飯來看他。
     韓睿把自己關在臥室裏。隻開了一盞小燈。
    地上散落著喝空的酒瓶。韓睿靠著床坐在地上。他抱著一隻紅酒瓶子，赤著腳，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
    他瘦了好多。
    宋慕揚從沒見過這樣的韓睿。
    印象裏他總是張揚的，意氣風發的，從頭到腳散發著一種老娘天下最美的氣勢。可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隻被拔光了毛的公孔雀，似乎連開屏的本能都喪失了。
    “來了？”韓睿抬起迷離的醉眼，那嗓音讓宋慕揚想起上學時學過的“嘔啞嘲哳難為聽。”
    他盯著宋慕揚笑了一下。
    那是一種正常人的微笑，隱忍的，苦澀的。出現在韓睿臉上怎麼看怎麼別扭。
    “少喝點。給你帶了點吃的，要不要先喝粥？”宋慕揚也靠著他，坐了下來。
     韓睿開了一罐新的啤酒，遞給宋慕揚。
    宋慕揚接了，也仰起脖子喝了一口。
    “你和林息最近過的挺好吧。”
    “是不錯”，宋慕揚實話實說。
    “那就好。宋慕揚，林息是個好孩子，你好好對他”，說到這，韓睿自嘲地笑笑，“不像我，一攤子爛事兒。”
    宋慕揚沉默半晌，有的事總是逃避也逃避不了的，“雷子呢？他就打算這麼關著你？”
    韓睿將酒瓶子舉起來，咕咚咕咚地灌下一大口。“是吧。年前他來過一次。我把臥室門鎖了，沒見他，他就走了。過年都沒來看我。初還會包餃子。哈哈。不過真難吃。”
    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宋慕揚隻想捂住他的嘴。
    他將韓睿的頭摁在自己肩上。
    韓睿靠在他肩頭，淚水便奪眶而出。
    “我韓睿，想和誰睡就睡了，用不著明著拒絕，暗地裏勾搭。他都知道！我去哪，見了誰，他全都知道！那條狗每天都記得一清二楚給他看。他打我，隻是因為我讓他丟份兒了，他有火沒地兒發，就來找我出氣。我多賤啊，就乖乖讓他打，”韓睿哭的泣不成聲，“老子又不是貞。潔。烈女，就當被狗咬了，大不了再咬回來。我在意的是我被人欺負了，他還打我！你知道麼慕揚，那孫子給我打針的時候，我是醒著的！那會兒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慫，老子以為那管子裏是毒。品，差點嚇得尿褲子。雷格那個王八蛋，口口聲聲說愛我。到頭來，老子還不如他的臉麵金貴。嗬嗬。”
    韓睿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那模樣就像個瘋子。
    愛情是多麼可怕的東西，可以把人折磨成這樣。宋慕揚能想象到韓睿的害怕。韓睿像極了被忽視的孩子，總是用狼來了的故事去要糖吃，雷格就是他的糖。
    可這次狼真的來了，他心目中的那個蓋世英雄沒來救他，還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然而此時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吧。
    韓睿病了，隻有一個人能治好他，那人卻袖手旁觀。
    “他現在倒是聰明了。直接把老子關起來，這樣老子就不能勾搭野男人了。我真不明白了，既然覺得老子丟了他的麵子，不願再看見老子，那為什麼不把老子放了，反而要關起來？哈。”韓睿的雙手抬起來，纏在宋慕揚脖子上。
    宋慕揚皺眉，將那手拿下來，“韓睿，我覺得這中間可能有什麼誤會。你以為他知道的，他未必知道。你們需要好好聊聊。如果時間倒流，我那晚一定送你回去。作為朋友，我真的不希望看見你倆都痛苦。”
    宋慕揚覺得這事兒沒法摻和，可是看韓睿眼下的情況，估計也不能坐視不理了。
    韓睿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眼淚，“我現在沒辦法麵對他。慕揚，你和他是發小，你跟他好好說說，讓他放了我吧。趁現在我還恨他，或許沒了他還能活。求你。。”
    分開。記得韓睿說過，雷格是打算結婚的。或許總有一天，他們會分開。卻不應該是現在。
    起碼要等韓睿好起來的時候。起碼要等他倆真的不愛的時候。
    “別胡思亂想。雷子可能被別的事絆住了。聽我話，先吃飯再說。”
    韓睿喝得太多了。他看著宋慕揚，呆呆地點點頭。
    宋慕揚將初玉給的安眠藥混在粥裏喂給韓睿吃了。
    韓睿睡著了，睡著的眼角也還帶著斑駁的淚痕。
    “雷格在哪？”隨手關上臥室的門，卻是問初玉。
    “在解決那幾個人。”
    果然和宋慕揚想的一樣。
    宋慕揚舒了一口氣，“不好辦？”
    “嗯。”
    宋慕揚點燃一支煙，“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你讓他今晚過來一趟。”這兩個蠢貨，奇葩，白癡，可能對雙方的理解能力都有什麼誤解。
    他們這個圈子裏，有太多離別的故事，他不想看見自己最好的兩個朋友會因為誤會分開。
    初玉猶豫了一瞬，便拿起了電話。自從出了事，雷格的手機便一直關機。但宋慕揚知道初玉總是有辦法聯係他的。
    “一會到。”初玉講話還是言簡意賅。
    “我也帶了你的飯，吃點吧。”宋慕揚說完，打開門走了出去。希望他的做法是對的。
    不知道林息在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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