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息第一次感覺過年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此刻他坐在家裏包著餃子，回想起小年夜那晚，兩個人大半夜看著晚會重播，窩在沙發上吃餃子的模樣。
    林息感覺宋慕揚和自己在一起之後，似乎改變了很多。記憶裏的他總是疏離的，現在卻隻剩溫柔。和宋慕揚在一起，再無聊的事情也變得有趣。
    不知道宋慕揚此刻在幹什麼，是也像他一樣在想著對方麼。
    “林息！去看看水開了沒有？”媽媽在客廳喊他。
    今天是除夕夜，窗外的鞭炮聲分外熱鬧，但也給說話造成了困難。林息覺得自己母親的嗓子都快吼啞了。
    “好！”
    白白胖胖的餃子下進鍋裏。林息看著那餃子發楞，忍不住就去比較母親和宋慕揚誰包的餃子比較好看。唔，不知道宋慕揚是和家人一起過年呢，還是自己過。韓睿哥哥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宋慕揚說他沒有家人，一個南方人大老遠來到B市生活也和他姑父姑母有關。
    想到這不免心下淒涼，頭頂卻傳來溫暖的觸感。
    “小息，怎麼最近老發呆？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林息有種心事被看穿的恐懼感，“媽。。你說什麼呢”，心下卻道，若是母親知道自己交的是男朋友，而不是女朋友，不知會不會嚇出心髒病。
    她也隻是隨口問問，想來林息年齡小，也不會這麼早戀愛。
    那孩子，從來不會撒謊騙人。
    每年的年夜飯桌上都隻有自己和母親兩人。雖然有些冷清，但林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之前和母親每天都會通話，自從和宋慕揚一起，電話裏少不得要撒謊，和母親聊天的時間也越發少了。
    林息從沒覺得自己已到了盡孝的年紀，這會兒卻看到母親頭上已有了白發，眼角的細紋也愈發明顯，心下愧疚的不行。
    她才剛剛40歲而已。
    母親，似乎又瘦了。
    忍住想哭的衝動，林息開始認真思考寒假裏該做點什麼來補償她。
    吃過飯，抱著母親的胳膊懶懶的躺在沙發上看春晚。不知不覺便昏昏欲睡。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著室友S幾個大字。
    “我同學！”林息不自然地對母親笑了笑，拿起手機便溜進臥室。
    “過年好。”是宋慕揚溫和的聲音。
    自從回了家，怕母親發現，便把宋慕揚的名字改成了室友S，雖然自己都覺得好笑，但細想又感覺沒什麼毛病，他們確實是同居一室的室友不是麼。此時聽見宋慕揚的聲音，心下一陣甜蜜。
    “吃飯了沒？”
    “吃了，你呢，你們南方人過年是不是吃湯圓兒？”
    “我也吃完了，嗯，吃湯圓是沒錯啦，但是我們家一直是吃餃子的。”或許自己的爸爸是北方人吧，林息不止一次想過。
    “林息，想我沒？”
    林息趴在軟軟的被子裏，臉就突然紅了，“沒有。”
    “我發現你大了一歲，別的長進沒有，倒是越來越會撒謊了。”
    “我才沒有呢。就是不想。你有什麼可想的？長的又醜，脾氣又壞，又邋遢又不乖。”林息編著編著，自己都笑了，這裏麵當真沒有一個字能和宋慕揚有關係。
    “對啊。哪像你，成熟，聰明，又能幹。林息我要吐了。太惡心了。”
    林息哈哈大笑，想起客廳的母親，又偷偷捂住嘴。
    他家房子小，隔音可沒那麼好。
    “林息，我想你了。想見你。想和你一起過年。”宋慕揚的聲音突然就輕輕的。
    林息的心漏跳了一拍。
    其實他比宋慕揚貪心的多。此時真想一頭紮進那人懷裏，聽那人說著讓他麵紅心跳的情話，被那人漂亮的嘴唇親吻。。腦袋裏又是各種少兒不宜。
    “我也是。”能說出來的卻隻有這麼一句。電話那頭卻沉默了一會兒。
    “慕揚哥哥，還在嗎？”
    “林息，把你家地址給我。走之前忘了把新年禮物給你。”
    林息有些不知所措，他大概猜到宋慕揚要做什麼，心裏隱隱有些期待，卻又不敢想似的。
    大年初一的早晨，林息早早醒來，先給韓睿拜了個年，電話那頭的韓睿聲音裏沒那麼情緒，但總歸比剛出事那幾天好得多，林息便放心了。
    宋慕揚的電話沒人接，林息百無聊賴的在家呆了會兒，便跑到書店閑逛。
    “林息？”
    聲音有幾分熟悉。林息將麵前書架的幾本書抽出來，看到了對麵的人，“顧老師！”
    竟是顧雲殊。
    那人笑容幹淨，“別這麼叫我，隻是替朋友帶幾天課。叫我名字就好。”
    林息點點頭，“雲殊哥哥。原來你也是S市的人嗎？”
    “是啊。”顧雲殊點點頭，他繞過書架，走到林息身邊看他拿著的那本書，“你對小提琴感興趣？”
    “嗯，是有點。不過我沒學過，就是聽聽罷了。”林息不好意思地吐舌。
    “這沒關係，你要想學的話，可以來找我。我在B市有個班，教小孩子拉琴的。”
    “小孩子。。”林息撓了撓頭。顧雲殊搖了搖頭，笑得無奈，“也對，你16歲了。成人班也有的，你年齡小，現在學也還好。”
    兩人要了咖啡，坐在書店靠窗的位置低聲聊天。
    顧雲殊大概是林息見過最雅氣的人了，他人總是很溫和，給人的感覺也舒服。和他聊天，初見也像是老朋友，總能放鬆下來。
    兩人隨意聊著，幾個鍾頭下來，大抵知道顧雲殊給韓睿當過今天聲樂老師，就在前幾天韓睿爆紅的時候。這才知道韓睿竟也想過出唱片。
    林息是聽過韓睿唱歌的，那日種韭菜的整個過程都在韓睿免費的歌聲中度過。自他加入進來，林息動作便特別利落幹脆，也是這個原因。說五音不全都是抬舉他了。卻隻是腹誹。
    林息聽顧雲殊的意思，竟然和韓睿有些相見恨晚，惺惺相惜，便覺得自己可能對麵前這人的專業水平有什麼誤解。林息又問了些古典小提琴樂譜的問題。顧雲殊麵露驚訝，但還是一一回答了。於是牆頭草林息便又覺得他有些靠譜。
    單看這份耐心，顧雲殊也該是個好老師吧。
    兩人約定回B市之後在音樂教室碰一次麵。出了門才發現天空竟飄起小雨，雨不大卻纏人，走一會兒便能將人濕透。因為隻顧雲殊帶了傘，兩人便互透住址，意外地發現竟住在同一個小區。林息便承了他的好意，共撐一把傘回去了。
    林息。上午沒聽到。新年快樂。
    等到晚上，隻收到寥寥數字的微信。林息想起那個說“我想你”的聲音，似乎猶在耳畔，此刻卻覺得虛無又飄渺了。
    抱著巨大的失望，林息睡著了。
    初二的下午，母親出去串門兒。林息接到快遞的電話，節假日下章完。整章關注，微博快件多，那人便不肯送上樓。林料想是宋慕揚的東西到了，興奮之下懶得同他計較，外套都沒穿就跑下樓去。
    林息家住在老小區，樓門口便對著大路，平素便僻靜的路上此時竟空無一人，那傳說中的快遞員連個影子都不見。
    林息怔了怔，他著急下樓，手機也沒帶。
    “快—遞—員！”林息站在路邊大吼，仿佛一個小型擴音喇叭。
    馬路對麵的樹下，一個熟悉的影子閃身而出。
    看到那人的身影，林息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他捂了捂眼睛，又鬆開，一臉的不敢相信。
    那人站在樹下，豐神俊朗，長身玉立，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周遭的風景一瞬間黯然失色。
    “林息，喜歡這個新年禮物麼。”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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