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裏已經熄燈了。林息躡手躡腳地關上門，卻發現隻有邢飛一個人在。也難怪，今天過節，那群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吃飽喝足總要找個地方唱K的。
    邢飛似乎睡著了。臉向著牆的方向靜靜地躺著，在黑暗中悄無聲息。熊太大了，林息試了幾次還不能把它挪到上鋪。天知道林息多想摟著這玩偶一起睡。然而若把這玩偶放在床上，自己便要被擠出去了。無奈地把熊放在椅子上，孤零零地爬上床。
    對於宋慕揚的問題，林息沒有應聲。這個吻沒有帶給他絲毫的喜悅，就連臉上的熱度，都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爬上臉頰的。
    雖然生理上，他心髒都幾乎蹦出胸膛，但心裏卻完全沒有想回應的感覺。清醒。。他是清醒的嗎？他隻覺得被吻的好像是別人。宋慕揚那句算是表白嗎？可他的表情和語調，都那麼悲涼。林息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也知道宋慕揚那反應有多不正常。
    突如其來的吻，突如其來的悲傷。上次宋慕揚醉了酒，發生什麼完全不作數。這次卻是宋慕揚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吻自己。
    現在回憶起來，隻覺得那吻和話都隻是自己的幻覺。
    林息隻覺得想哭。宋慕揚不開心。自己以為自己會去選擇的，那條與全世界為敵的路，此時好像突然不存在了。那麼又能往哪走呢。
    宋慕揚沒等到吃蘋果，便送他回來了。路上他一句話都沒說。他麵無表情，隻是一支接一支的抽煙，似乎又變回了原來的宋慕揚。
    兩人的道別也是冷冰冰的。
    後來，宋慕揚甚至跟他抱歉。
    他不懂那抱歉的意思。隻是那張臉在林息看來，有些陌生。
    林息胡思亂想，翻來覆去地躺在床上睡不著。
    腦袋似乎壓到什麼東西，頭被硌的生疼。伸出手卻摸到了個小盒子。
    他打開那盒子，裏麵是一個小小的水晶鑰匙扣，似乎還有幾分眼熟。他想起有次和邢飛路過商店，看到這個。他隻是隨口說了句可愛，邢飛卻要送它。那東西是邢飛半個月的生活費，想想便拒絕了。可是眼下。。
    “邢飛哥哥。。”
    邢飛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林息隻是試探，沒想到邢飛真的沒睡著。他跳下床，踮著腳尖伸手去推他。邢飛裝不下去了，自暴自棄地開口，“你回來了。”
    “邢飛哥哥。。謝謝你的禮物。。還有，下午，對不起。。”
    邢飛坐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林息。那人的形容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仿佛還是那個整天跟著自己，隻會甜甜地叫自己哥哥，什麼都想著自己的林息。可邢飛知道，就是有什麼變了。他們之間不再有那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他現在不再粘著自己，而是整日跟在他更在乎的那人身後搖著尾巴。宋慕揚把這孩子從邢飛手裏奪走了。
    林息，是別人的了。
    “生日快樂！”摸摸他的頭。卻有些苦澀。
    林息卻遞過來一個東西，“邢飛哥哥，你送我的禮物，我心領了，但那太貴了，我知道你對我好就行了，你把這個退回去，好不好？”
    本是好意，但林息抬起手，腕子上的手環刺痛了邢飛的眼睛。邢飛向來不懂這些東西，但就算他這樣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東西能買一堆自己買的鑰匙扣。林息是嫌棄他的禮物配不上自己吧。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憤怒，揮手將那盒子打落在地，“不喜歡就丟了吧。”
    林息怔怔地望著地上的盒子。又怔怔的望著重新躺下，拿背對著自己的邢飛。邢飛家境不好，向來自尊心強，經常會因為過度敏感，和同學搞不好關係。但對自己，還是第一次如此。那盒子被摔開了，裏麵的東西掉在地上。林息紅著眼眶撿起來，發現那可愛的小狗吊飾已被摔掉了耳朵。這下他再也控製不住，蹲在地上便抽泣起來。
    邢飛聽見他哭聲，心就忽然軟了。偷偷轉過頭從被子上瞧他。林息抹著眼淚，走到對麵桌子前，將那吊飾拴在自己的書包上，複抽抽搭搭地往外走。邢飛見他要出去，便再也躺不住了。
    “你幹嘛去？”
    林息不理他，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
    邢飛一著急，從上鋪的床上翻了下去。他那胳膊雖說拆了石膏，可偶爾還是有些不利落。這會兒因為著急，整個人直接四仰八叉在地上。
    林息被那聲音嚇了一大跳，趕緊回來扶他。
    “你幹嘛去？”邢飛被扶到座位上，忍著疼開口。
    “上廁所。”林息蹲在椅子前，頭扭向一邊，幹巴巴地回答。
    邢飛知道他說的是假話，隻是看他賭氣的樣子便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寢室裏就有廁所，你這是去哪上廁所。”
    林息想不出理由，哼哼了幾聲，又有點委屈，“我沒嫌棄你的禮物。隻是。。邢飛哥哥，你記得我生日，我就很開心，禮物什麼的真的無所謂。我知道你不喜歡提家裏的事情。可我知道你要供弟弟讀書，買這麼個東西給我，下周你肯定連菜都舍不得吃了。我不想你挨餓。”
    聽到這，邢飛心裏有些暖。其實他何嚐不知道林息這個人呢。隻是一想到宋慕揚，就忍不住妒火中燒，理智什麼的，一概拋開不管了。林息以前總是和他一起吃飯，經常自己多買幾份菜，再推說自己買多了吃不下，全部推給邢飛。想到這心裏就有些抱歉。
    “對不起，林息。是我不好，別哭了好不好。”
    林息抬頭望著他，“嗯，確實是你的錯。你好容易送個禮物，卻又要摔壞，實在太可惡了。”
    邢飛都被逗笑了，伸出手想刮刮林息鼻尖。林息把腦袋貼在他膝蓋上，“邢飛哥哥，你就是我的家人。所以以後不要生林息的氣，好嗎？”
    邢飛撫了撫那小腦袋。“好。”
    門外傳來熙熙攘攘的腳步聲。林息像個小鬆鼠般跳回床上裝睡。
    “邢飛哥哥，元旦一起去滑雪場吧！”卻是林息傳來的短訊。
    邢飛朝那裝睡的少年看了一眼，心中的暖意讓他嘴角浮上微笑。
    “好。”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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